唐皇後本紀!
“沒事兒,”唐時珩胡亂敷衍一句,又請她坐,“驃姐怎麼這麼早過來了?”
來人姓郭名驃,乃是護國大將軍郭通的嫡次女。因郭通早年曾在關外戰場與唐家軍配合作戰,兩家時有往來,小輩都熟絡的很。
“你這衣裳倒是有趣,”唐時鈺拉著她的手打量一回,“既好看,也不耽擱騎馬。”
“對吧?”郭驃眼睛一亮,顯然對她的評價十分滿意,又在她眼前轉了個圈兒,下頭四片紅裙子便迅速轉開,如同一朵空中綻放的石榴花,“我自己琢磨的樣子,今兒早上才送來,我飯也顧不上吃,就急急忙忙穿來給你瞧了。你若是覺得好,等會兒我打發人家去說一聲,叫針線娘子也給你趕一身,趕明兒咱們都穿著出去耍。”
小姐妹間時常互贈東西,唐時鈺也不推辭,點點頭,又道“我穿大紅不如你好看,我要胭脂配鬆香,再來一點墨綠束腰,敦煌那邊的飛天相都是這樣兒。”
“可不是,”郭驃一拍巴掌,“果然還是你心思巧,正巧你肌膚白皙,倒是襯得起。不過這麼一來,首飾得亮眼些,不然隻怕悶得慌。”
“兩位姐姐,且先吃些熱飯墊墊,慢慢說不遲。”唐時珩恭恭敬敬的遞上筷子。
男孩子總不大理解姑娘們對漂亮的衣裳首飾的追求,不過這兩年他大了,當然,關鍵是吃教訓多了,不再明著質疑……
郭驃不同他們見外,大大方方坐下,淨手後便動了筷子,“呦,這蟹黃兒鮮的很,回頭我也叫人弄來做個蟹黃汪豆腐吃吃。我同你們講,將這時節的蟹黃好生儲存起來,回頭加些新鮮的菌子剁碎了,一並拌在安西府出產的上等黃米飯裡頭,最香甜不過。偶然生病了胃口不佳,吃吃這個倒也不錯。”
“汪豆腐要用南豆腐,北豆腐總覺得結實了些,入口不夠爽滑。”
“那個自然。”
美滋滋連吃兩個蟹黃包子,又吃半個蟹粉獅子頭,喝了小半碗扇貝肉粥,這才笑道“昨兒的事兒大家都知道了,托你們的福,我還贏了三百兩銀子呢!哈哈。”
當時的馬球場上幾乎彙聚了整個大慶朝最富權勢的第三代們,這些人最是看熱鬨不嫌事大,見有了亂子,頭一個反應不是上去勸和,反而是熱熱鬨鬨的下注……
“驃姐你竟不叫我!”唐時珩悔的捶胸頓足。
郭驃哈哈大笑,“你姐有事,你急的什麼似的,眼睛裡都快噴火了,我哪裡拉的住?”
三人說笑一回,用過飯後移步花廳,又吃茶消食。
花廳門口正對著幾顆成型的大桂樹,此刻金黃一片,暗香浮動,煞是好看。
“聽說六公主弄來一株上等血珊瑚,要在北河秋宴時同三公主一決高下哩!”郭驃道。
每到逢年過節,城外南郊的淇淇河畔便是望燕台最有趣熱鬨的地方之一
無數年輕男女彙聚一處,他們穿著最精美的衣裳,佩戴最華貴的首飾,談詩作畫放紙鳶,猜謎騎馬數香扇,或是單純玩樂,或是借機以解相思,雲香鬢影觥籌交錯,熱鬨非凡。
然而六年前,淇淇河沿河一處山頭被辟為皇家彆院,稍後無數王公貴族爭相效仿,在那一帶修建了大量精美絕倫的莊園,一直朝外綿延數十裡。大約也就是從那個時候起,淇淇河北岸正式與南岸分割開來,逐漸演變為上流社會鬥富的場所。
三公主很得聖心,外祖父又位列四公之一,財力雄厚,並不缺奇珍異寶,已經連續三年奪魁。
而六公主的生母麗妃是這幾年的後起之秀,聖人愛屋及烏,對這個小女兒也頗為喜愛,時間一長,難免有些爭強好勝,近來更是信心大增,每每要與三公主分個輸贏。
“血珊瑚?”姐弟倆果然也有些驚駭。
但凡能算得上上等的,非南海不能有,而麗妃不過當初聖人與外部聯合時納的美人,壓根兒沒有什麼正經娘家可言,哪兒來的銀子采買?
“誰知道呢,”郭驃搖頭,也覺得興致缺缺,“興許是麗妃偷偷求了聖人,聖人給她的?嗨,管她的,左右與你我也沒什麼乾係。”
他們幾家都不大愛摻和這些,不過瞧熱鬨罷了。
窮文富武,其實真要論起富貴,這幾個老牌武將世家實在鮮有敵手。隻是節日鬥富什麼的……眾人素日一直在及時行樂,實在不大能理解這種平時故作清高,卻又要挑在一天昭告天下的奇怪行為和心理。
因晚上還要進宮赴宴,郭驃略坐了坐,吃了兩顆蜜煎櫻桃就風風火火的走了。
唐時鈺親自送出二門,看著她的背影就笑。感情她來回折騰這小半日,隻是為了來與自己分享新衣裳。
宮宴酉時過半便會開始,他們須得酉時之前入宮,不然就遲了。
鎮國公府位於青龍大道北段西側,需要朝南走一段兒,再從位於玄武大道的宮門正南門宣武門進,不緊不慢坐馬車少說也得兩刻鐘。
唐時鈺的叔叔唐猛如今管著西軍大營,大半個京城的禁軍防衛儘在他手,甭說中秋,就是除夕也沒多少閒工夫,故而不能與他們同行。
老爺子想早去找老夥計們說話,嫌棄眾人坐車太慢,交代了一回就乾乾脆脆自己打馬先行一步。
武將家裡出來的女孩兒大多擅騎術,這會兒天不冷,看的眼熱的唐時鈺也想騎馬來著,結果被隋瑤不由分說塞到車裡。
“且老實坐著吧!”
入宮赴宴哪裡容得一絲閃失?雖然城中早已灑水淨街,可這會兒有些起了風,難免有點塵土。再者在馬背上折騰一回,萬一弄皺了禮服,或是沾了馬毛,還不被人笑話死!
時值八月,金桂滿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