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往杜知邑先前坐著的那把椅子過去,一轉身落了座,看著被綁在木架子上的男人,頭上還罩著麻布口袋,點了點扶手“鄧標是吧?”
鄧標的叫罵聲因為突然出現的一道清脆女聲而頓住,聞言又叫囂起來“你知道小爺名號,還不快點把我放了!”
趙盈眯了眼,給徐冽使了個眼色。
杜知邑是帶了三四個心腹,一塊兒把鄧標送到這兒來的,他手底下的人更有眼色,也極會辦事。
一則在京城長大的人誰不知道徐冽的名號,二則就算不認識,他跟著趙盈進門,他們哪裡敢叫徐冽親自動手。
於是立在杜知邑下手處一個容長臉的男人,三兩步上去,就把罩在鄧標頭上的麻布袋給摘了下去。
他正要退開,趙盈又道“嘴裡的。”
男人微頓須臾,本來想去看杜知邑示意的,轉念一想,沒敢耽擱,上手拿掉了塞住鄧標嘴巴的布團。
這屋裡濕氣重,陰沉沉的,又不是個正經屋子,四周還擺滿了刑具。
燭火通明,鄧標卻眯起眼來。
突如其來的光亮讓他極度不適“你們究竟是什麼人,敢劫持我!”
趙盈見他掙紮,嘴裡還是不乾不淨,嘖聲道“鄧標,孤是誰?”
鄧標怔住,所有掙紮的動作在一瞬間消失不見。
他猛然回頭,目光觸及趙盈那張臉,瞳仁一縮“永……永嘉公主。”
他是見過趙盈的。
在國公府伺候的這些年,這位永嘉公主偶爾會出宮玩兒,他平日裡走動各處,遠遠地見過她。
畢竟這張臉,本就叫人過目不光。
她曾經是那樣明人,儀態萬千,他這樣的身份,遠遠地看上一眼,都像是褻瀆。
那時他也的確這樣覺得,匆忙低頭,不敢冒犯。
趙盈對他的反應極滿意,挑眉問他“那你說,孤是哪個路子上的?你又是什麼樣的名號,抓了你,就是不要命?”
鄧標瑟瑟發抖,哪裡還有先前叫囂的底氣。
這一屋子的人,哪一個他也得罪不起。
彆說是趙盈了,那杜知邑是伯府嫡子,還有跟在趙盈身邊的人……
“徐……徐小郎君?”
“你還挺有眼力的。”趙盈嗤笑,轉頭看徐冽,“或許是你名氣太大。”
徐冽冷著臉沉默,始終不發一言。
這些人要弄死他,比碾死一隻螞蟻還要容易,事後還沒人敢追究,他算是哪條路子的人物啊。
鄧標隻覺得頭皮發緊“小人不知道是怎麼得罪了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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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不知道?”趙盈噙著笑,柔聲細語的打斷他的話,“是杜三郎打你打的狠了,傷著腦子了?你再好好想想。”
“小人真的不知……”鄧標說話的時候都透著緊張,聲音發緊,能輕易就聽出顫抖。
杜知邑低頭看趙盈,趙盈坐著並沒有動。
他想了想“公主心善?”
趙盈嬌笑著抬頭看他“孤心善?孤辦陳士德那會兒,怎麼整治他兒子和他兄弟的,坊間傳言,你聽少了吧?”
被綁在木架子上的鄧標兩條腿也跟著抖起來。
杜知邑哦了一聲,狀似了然“我還以為殿下心善,所以跟他廢這麼多話。”
“那倒不是。”趙盈不經意的掃過鄧標一眼,“他要肯老實交代,孤也不是非要他一條命。”
鄧標咬緊了牙關。
陳家遭罪,他有所耳聞,這位永嘉公主長在深宮,嬌養著長大,誰也不知道她從哪裡學來的那些手段。
可事是她做的,人是她傷的。
掌司隸院的是她,複設詔獄的也是她。
鄧標進退兩難。
他為什麼會被抓到這裡,他自己心裡最清楚。
但那能認嗎?
那是誅九族的罪!
“小人不知道殿下想讓小人交代什麼,實在是想不起來啊,殿下您……您是貴人,小人若是,若是有行為不檢點的地方,得罪了殿下,小人跟您請罪的。”
“拿你的性命跟我請罪嗎?”
趙盈冷冰冰打斷他,眸色也冷然下來“鄧標,大晚上的,孤沒工夫跟你廢話。孔如勉被孤傳到司隸院後,你就去了天明銀號,去銀號做什麼,又見了什麼人?
前天司隸院外被甘肅來的災民鬨了一場,孤讓周衍安置了他們,入夜你就出城去見了一位揚州來的客人,那位客人,又是什麼人?”
“殿,殿下?殿下說的這些,小人聽不懂……”鄧標喉嚨一滾,仍舊抵賴,“小人沒有去過什麼天明銀號,更沒有夤夜出過城,殿下是不是聽信了謠言,或是什麼人誣賴小人的……”
杜知邑輕飄飄說了一句是嗎,揮手叫人去取什麼東西。
趙盈也好奇,便收了聲等他後頭的舉動。
不多時那容長臉的男人又從外頭跑進來,手上多了個托盤,上頭蓋著一塊兒布,底下應該是罩著兩個壇子或者圓罐子一類的東西。
男人弓著腰把托盤舉到杜知邑麵前“主子。”
杜知邑撇著嘴,揭開了上麵的那層布。
徐冽掃了一眼,眼角抽了抽。
趙盈也探著頭看了一眼,咂舌歎了一聲。
鄧標被綁的遠一些,但也能看見。
兩個青瓷圓罐,裡麵盛著水,水裡泡著無數的木簽子。
那些木簽顯然是特製的,一頭削的極尖銳,另一頭是圓圓的。
趙盈知道這個把戲,就是不知道,杜知邑這樣看起來讀著聖賢書長大的文雅人,從哪裡學來這樣的手段了。
杜知邑叫鄧標“知道這是什麼嗎?”
鄧標下意識搖頭,同時不由自主吞了口口水。
“這是鹽水,也可以換成辣椒水,我覺得辣椒水的味道不好,殿下在,恐怕熏著她,才隻吩咐人用了鹽水浸泡。”
他一麵說,一麵緩步朝著鄧標方向走“你剛才說,殿下所問之事,大抵是有人誣賴你,那惡意中傷,造謠誣賴的人,是奸詐小人了?”
鄧標上下牙齒一個勁兒打著顫,哪裡還敢吭聲。
他這麼問,那那些話,不就是他說的。
“您想乾什麼……”鄧標麵上閃過慌亂,“三公子,小人和三公子往日無怨,近日無仇啊,您到底要——啊——”
他話沒說完,杜知邑手上動作乾淨利落,絕不拖泥帶水,一根木簽就刺進了鄧標的肩胛骨處。
被鹽水完全浸泡的特製木簽,那種疼痛是真實而又劇烈的。
鄧標幾乎暈死過去,可下一瞬,另一根木簽就刺進了他右肩胛骨同樣的位置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