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今天登基了嗎!
第一百四十八章下山
宋子安的情緒從起初至於山腳下時的茫然,到上了山見到玉堂琴本人後的些許激動,再到如今的震驚和憤怒,連他自己都有些頭腦發懵。
跟著薛閒亭和宋懷雍從屋裡追隨趙盈出來,步追上前去。
趙盈還冷著臉往前走,提步要下山,他橫跨過去,一把攥了她手腕“你……”
“我答應你——”
身後是玉堂琴清冷聲音,在這半山腰中飄蕩開來。
趙盈知道,這一局,她贏了。
左手手腕一轉,從宋子安本就沒上力的手中掙脫出來。
她轉過身“看來先生想通了。”
玉堂琴聲音雖是清冷的,麵色卻一片陰鬱,連眼底的光都是暗淡的“也許不是。”
不管他是自己想通了,還是為她所逼迫,過程趙盈一點也不在意,她要的隻是這個結局而已。
他愛承認不承認。
於是她挑眉,也不與他爭論這個,反而側目把目光投向宋子安“先生替我招惹來的麻煩,不打算解決一下?”
這大概就是世人常說的,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玉堂琴深吸口氣,稍一側身,又把門口的路給讓開,作勢讓他們進屋說話。
趙盈是最先提步過去的,宋子安心裡不情不願,但還是跟了上去。
等進了屋,眾人仍是按照先前座次坐下,唯趙盈徑直朝著主位而去。
玉堂琴此時讓開,往她下手的左側官帽椅坐下來。
一切都順理成章,發生的那樣自然。
宋子安眼角抽了抽“當日我說過,我是為三殿下。
你這樣行事,是在騙我。”
趙盈不否認,但也沒說話。
玉堂琴橫過去一眼“你為什麼想選擇趙澈呢?”
宋子安擰眉“先生機敏過人,這個問題不覺得太愚蠢了些嗎?”
他從前簡直將玉堂琴奉為神明,在他內心深處,把玉堂琴高高捧在神壇之上。
可是二十四年後的今天,眼前這個人,從神壇跌落。
他的教養告訴他,不該口出惡言,但心內的落差叫他情緒波動,很難克製得住。
玉堂琴不以為意“你無非覺得趙清和趙澄用不上你,錦上添花的那朵花,不好做,所以才想選趙澈。”
宋子安眉心微舒展開,高高一挑,示意他說的沒錯。
玉堂琴那裡話鋒一轉“但趙澈又是什麼好人嗎?”
他微怔。
趙澈……他沒想過趙澈的好與壞。
宮城禁庭中,奪嫡之爭,兄弟鬩牆,誰又比誰乾淨?
他所知道的,昭寧帝不也是屠戮手足,誅殺叔伯,才穩坐高台的嗎?
“換句話說,追隨趙澈和輔佐永嘉殿下,於你而言,有什麼區彆?”
這是什麼古怪問題?
宋子安麵容冷肅“她是三殿下親姐,是公主,依你們如今行事,是想叫皇上立皇太女了?”
他話音收住,倏爾嗤笑“今上有三子,憑什麼立一個皇太女出來?”
“這條路,走起來萬分艱難,但我邁出了第一步,就沒有回頭路可走。”趙盈終於悶聲開了口,“你以為皇叔為什麼在太極殿上提請設立司隸院?”
趙承衍是知道她的心思的!
宋子安越發覺得事情離譜,叫人難以置信。
趙承衍同昭寧帝一母同胞,是趙清兄弟的親叔叔。
這些年他置身事外,雖掌管宗人府,但朝政之事甚少參言,好似昭寧帝的天下與他無關,趙氏江山也和他趙承衍沒什麼關係一樣。
可怎麼一轉臉,撇開三個侄子,要扶持一個侄女做這個皇太女?
宋子安心口微墜“這太荒唐了!你們這樣枉顧祖宗禮法,實在荒謬至極!”
“這世上的許多事,本就是荒唐荒謬,從一開始就是錯的,我不是根源,也不會是結束。”
趙盈冷眼看他“小舅舅知道了真相,現在打算怎麼樣呢?”
還沒等到宋子安開口,玉堂琴先揚聲道“或者具折進京,將殿下心思告知皇上,哪怕是告知你宋家眾人,但皇上信與不信是一回事,就算信了,會不會懲處殿下是另外一回事。
又或者你即刻回京,憑你的出身,不做這個兩淮都轉運使,三省六部也憑你去,屆時輔佐趙澈,同永嘉殿下在朝堂之上打擂台。
可你須明白,殿下和趙澈在外人眼中,甚至在皇上眼裡,本是一體的。
你與殿下打擂台,針鋒相對,在他們眼裡,就是向著趙清或趙澄靠攏。”
他說的頭頭是道,宋子安卻驀地笑出聲來“照你所說,我隻有輔佐趙盈這一條路可走?”
“非也。”趙盈噙著笑,輕描淡寫的開口,表現出的是毫不在意,“你也可以抽身而退,我隻當從來沒有過這件事。但看在我叫了你十幾年小舅舅的份兒上,奉勸你,彆把心思往趙澈身上動。
我要做皇太女,你已然知曉了,就算將來我不成事,他也一定成不了事,千萬彆一頭紮進去,連累整個宋家。”
她恨趙澈。
這樣的認知令宋子安心驚且詫異。
“你怎麼會……”
怎麼會恨成這樣?
她若不能成事,轉而去捧趙澈上位,來日才有他們姐弟的好日子。
若叫趙清或趙澄上了位,她和趙澈恐怕都不得善終。
玉堂琴觀她麵色,也猜得出對於趙澈,她不願多談。
偏偏宋子安是個較真兒的人,且這樣的人更重情誼,也隻有他們這樣的人,才會覺得,趙盈和趙澈是一母同胞的親姐弟,本該扶持與共。
宋子安但凡再多一些離職,也不會問出這樣的話來。
宋懷雍和薛閒亭都是知道內情的,怕她生氣,便都有心開口攔住宋子安的後話,隻不過宋懷雍到底還是晚輩,有些話不好說的太重,猶豫之下,薛閒亭已然開口“幫或不幫,不就是一句話的事兒嗎?要不要具折進京,你也給個準話就是。哪裡有著許多的問題?”
他在揚州府六年,存著多少置身事外的心思,才會等到趙盈欽差揚州府時,揭露妙清山事。
要他具折進京揭破趙盈心思,他是做不到的。
玉堂琴說的不錯,揭穿了又怎麼樣呢?昭寧帝不會拿趙盈怎麼樣。
連趙承衍都私下裡默許了趙盈的野心,他是打算憑一己之力弄死趙盈不成?
昭寧帝說不定都不會鬨的人儘皆知,將此事壓下,隻不許趙盈再參與朝政,把她拘在上陽宮中,一切回到最初的模樣。
而他,既知了趙盈秘密——秘密知道的太多,往往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