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盈的心又沉了沉。
看來他和秦況華的關係,的確有些尷尬了。
但事已至此,早就沒有回旋的餘地。
她推著徐冽走出了第一步,這條路從來沒有回頭路可走。
趙盈盯著他,目光閃了閃,終究沒再把那些擔心說出口,回了他一個笑,說了聲好,一概後話不提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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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府中還是沒有旁人伺候,給趙盈開門的仍是那個小胖子。
他叫渡時,沒有姓,玉堂琴是這麼跟趙盈說的。
隻是今日再看他,趙盈眼中的審視比從前多了不知多少。
渡時下意識往後退“你看我乾什麼?”
趙盈嗤了聲沒說話“玉堂琴呢?”
渡時對於她直呼玉堂琴名諱是相當不滿的,擰了眉“先生在正堂等著你們。”
架子真不是一般的大。
她邁步進了門,渡時看清她身後跟著的徐二和徐四,欸的一聲,又橫跨出來攔住去路“先生不喜歡見……”
“小胖子,你最好乖乖閉上嘴,我今日心情不好,可沒工夫跟你耽誤。”
她沒動,徐二上前半步,也沒超過趙盈的位置,一伸手,提了渡時衣領,把人提在手上拎到了一旁去。
“彆真傷了人。”
趙盈冷冷丟下一句,提步朝著玉府正堂方向而去。
徐二手上有分寸,把人鬆開後快步跟上。
渡時腿短,要用跑的才勉強能夠跟上去,可他進正堂還是遲了許多,趙盈和徐冽已經落了座。
他小臉兒漲紅,顯然是怒急的模樣。
玉堂琴麵色一沉,招手叫他“怎麼了?”
語氣中無不關切。
趙盈不言語,冷眼瞧著。
渡時囊了囊鼻子“她叫人揪著我衣領把我提起來來著。”
玉堂琴臉色就黑了“殿下這是何意?”
趙盈嘖聲“他攔我去路,我已經很給先生麵子了。”
玉堂琴替渡時整理了衣服“好孩子,到後麵去玩,我和殿下有話說。”
渡時滿臉不情願,但極聽玉堂琴的話,小胖手交疊著拜禮,應了一個是就往外退。
人還沒出門,趙盈冷聲與玉堂琴道“幾次登門都不曾見過玉夫人,先生既覺得我不該如此行事,便將夫人請出來,這小胖子既是夫人收留的人,我與夫人賠個禮?”
“殿下今天究竟是來做什麼的?”玉堂琴朝門口方向擺手,渡時見狀幾乎小跑著出了門去。
他視線調轉回來看趙盈,麵上也沒剩下多少恭敬。
等問完了,目光再掃過徐冽等人“有外男在,內子不便出來見客,殿下見諒。”
“是內子,還是故人遺孤?”趙盈在笑,語氣也是輕快的,不似方才那樣冷冰冰。
可玉堂琴猛然一僵“殿下說誰?”
“你知道我的脾氣,沒把握,我不會帶人登門來說這些話,又或者——”
趙盈眼皮一掀,橫一眼過去,尾音拉長後戛然而止,一聲短促的譏笑聲自唇角溢出來,又接上前頭的話“徐冽派了兩個人到雲南關家,等人到了京城,再安排他們和玉夫人相見,先生覺得這樣好嗎?”
沉默,回應趙盈的,隻有長久的沉默。
約莫有半盞茶時間,誰都沒開口。
後來徐冽點著扶手叫堂琴先生“我明日要動身往南境,實在沒這麼多時間和先生耗著。”
玉堂琴眯了眼去看他,他已經擺手打發徐二和徐四“你們兩個去,請內宅的姑娘來此一見。”
徐二和徐四一向聽吩咐辦事,腦子也靈活,聞言便提步要走。
玉堂琴拍案而起“徐冽,你敢!”
徐二和徐四就要出門,趙盈把人給叫住“先生,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要麼你現在說實話,要麼動氣粗來,可沒什麼情分好講。
我今天還真不是來跟你演戲的,你想清楚了。”
玉堂琴咬著後槽牙“我隻問殿下一句。”
趙盈挑眉“你問。”
“你怎麼知道的?”
前因後果眼下都不必講,趙盈也知道玉堂琴問的是哪一樁,她倒坦然的很,一攤手,左手指尖正好指向徐四站著的位置去“徐四在你府上蹲守了兩日,才見到那位姑娘一麵,你失算了,二十歲的女孩兒和四十歲的婦人,怎麼能一樣呢?”
玉堂琴的臉果然鐵青下來“殿下如此行事,不是君子之道吧?”
趙盈笑出聲“我本就是小女子,你怎麼會覺得我是君子的?”
徐冽彆過臉,實在是沒眼看。
殿下耍無賴的本事,他是領教過的。
玉堂琴撐在桌案上的那隻手,像是一瞬間卸去力道,整個人跌坐回官帽椅上。
趙盈見狀,擺了擺手。
徐二和徐四自門口方向站回到她身後去。
玉堂琴低著頭,聲也是悶的“她確實是故人遺孤,渡時,也是。”
果然,那個小胖子呆頭呆腦的卻能得玉堂琴指點不是沒原因的。
她不接話,玉堂琴又往下說“明兒當年是生渡時難產,保住了孩子,沒能保住她。”
這兩個孩子……玉堂琴自己也說故人遺孤,那就不是他的。
趙盈擰眉“先生口中的明兒,是關家姑娘?先生為她劍挑榮祿姑母,卻眼睜睜看她與旁人生兒育女,為此喪命,還把她一雙兒女帶在身邊撫養了這麼多年?”
這一切根本就說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