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安觀的事情發生之後,他派了人出城,本欲快馬加鞭去追回楊潤哲,但人在城門口就被攔了下來,以偷盜罪名送去了京兆府。
薑承德第二次派人,仍舊沒能出得了城門。
他意識到事情不對,想飛鴿傳書,但鴿子後來被徐四他們幾個烤著吃了。
薑承德辦錯了一件事,心急之下落入她圈套中,極力想要彌補,但到現在為止,他也看明白了,這事兒一環扣著一環,做什麼都是徒勞無功。
楊潤哲是保不住了,他不可能把自己也賠進去。
三番四次,再有把柄落在她手裡,抓了楊潤哲回京,告到禦前去,他渾身是嘴也說不清。
所以他放棄了。
楊潤哲和孫其,一起都放棄了。
“他功夫好,記得給徐二他們送個信,仔細防著,必要的時候可以用些非常手段,出了事我兜著。”趙盈揉著眉心,這事兒對她來講的確算得上高興事,不過她也隻是麵色舒緩些,看起來也不是多興高采烈的模樣,“崔釗行一家至多再有日就到京城,未免夜長夢多,讓徐二他們晝夜兼程,路上不過多做停留,儘快回京吧。”
周衍一一應下來,見沒法子哄她高興,試探著問了句“殿下要見一見徐將軍嗎?”
趙盈拿古怪眼神瞥他“我為什麼要見徐冽?”
她反問,周衍反而被倒噎住。
趙盈收回目光“你沒法哄我高興,他也一樣。你去叫人給我備轎,我去尚書府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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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氏產子後身體虛弱,昭寧帝是真的一件人事也不乾,把人推上風口浪尖還不算完,風波非要掀起一場才肯罷休。
散朝沒多久就又有旨意傳出來,要京中世家婦為孫貴人祈福,每人手抄佛經一卷,於下個月十五之前供奉入宮。
是以趙盈往尚書府去時,雲氏正帶著宋樂儀抄寫佛經。
宋樂儀看起來不是什麼正經閨秀,女紅極差,但書法是一絕,又擅模仿他人筆跡,照著雲氏筆跡幫她一起抄,也不會給人看出來。
聽說趙盈來,手上兔毫筆一扔,引得雲氏蹙眉“抄寫佛經也不能叫你靜心,一天到晚沒個女孩兒樣,叫你多跟晚照學一學,也不知道你學到了哪裡去。”
她慢悠悠起身,上手拉了宋樂儀,吩咐人去打淨水給她淨手。
趙盈已經提步進了屋中來,笑著叫舅母“叫崔大姑娘聽見您這話,又不知羞成什麼樣。”
雲氏見了她滿臉歡喜“你從宮裡出來,孫貴人一切都好嗎?”
她說都好,眼角餘光瞥見書案上攤開的佛經,幾不可聞歎了口氣。
這樣的殊榮,她母親也有過。
那是她母親病情最嚴重的時候,反複了好幾場,一時好一時壞,胡泰不敢直言,又不知如何敷衍過去,母親深思清明時替他求了情,他才敢說實話,隻怕不好四個字,連年僅六歲的她也記憶猶新。
昭寧帝一連輟朝七日,命京中世家婦抄寫佛經,宗親女眷輪流入宮侍疾,連趙清和趙澄兩兄弟每日下了課後也要到小佛堂去跪半個時辰,全是替她母親祈福儘孝。
孔氏和薑氏昔年要把她母親恨死,馮皇後亦然。
宗親女眷輪流入宮侍疾,那是中宮待遇。
雲氏拉起她的手,帶著人往東次間去“你也彆不痛快,皇上要寵誰,連你也無權過問的,好在孫貴人性子柔善,又養著惠王,和你也算親厚,如今都還好。”
趙盈說知道“也沒有覺得不痛快,孫娘娘是個很好的人,待我也好,她得了一雙兒女,我是替她高興的,就是辛苦舅母了。”
宋樂儀淨了手跟進門,聞言便誒地一聲“我也辛苦的呀,大半卷都要交給我來抄,父親說母親常年不做這樣的事,抄書久了怕手酸,又怕傷眼睛,恨不得叫我一個人全抄了。”
她撇著嘴往雲氏身邊挪去,眼睛卻沒從趙盈身上挪開“你怎麼這個時辰過來?”
雲氏也順勢側目看去。
趙盈在她們麵前向來不遮不掩,登門時候就知道她舅舅這會子不在家,連表哥也出去會友了。
“我一大早就進宮了,去昭仁宮時父皇和皇後都在,孫貴人生產之後皇後不肯進內殿,交代了幾句就回了鳳仁宮,是一直在殿內陪著,她醒過來後支開趙姝,跟我說了件事,我想先來找舅舅和表哥商量。”
孫貴人能有什麼事情,還要特意支開趙姝。
宋樂儀眉心動了動,雲氏在她手上按了一把不叫她亂說話,緩著嗓音問趙盈“是和前朝有關?”
趙盈先搖頭,又點頭“可有關,也可無關。”
烏黑的眼珠靈動的轉起來,心思穩了下“孫貴人想叫趙濯出嗣,過繼到皇叔膝下。”
這皇叔說的當然是燕王趙承衍,總不會是指晉王殿下。
但雲氏仍舊吃了一驚,連宋樂儀也錯愕不已“她怎麼想的?自己的親兒子……”
“叫你彆胡說。”雲氏虎著臉又拍她,轉而去看趙盈,“那你是怎麼想?”
趙盈深吸口氣“其實舅舅是知道的。孫貴人剛有孕時我就跟舅舅說過,希望她這一胎是個男孩兒,將來我真能成事,這個孩子也可以做我的繼人。
況且我現在也算有經曆,能教導指點他,自己養大的孩子,總不怕他長歪了。
所以孫貴人想讓他出嗣皇叔一脈,實則我是讚成的。
都是趙家血脈,皇叔也算是先帝嫡支,和父皇一母同胞,來日我要這孩子做繼人,朝臣和宗親都不至於過分反對。
而且孩子養在燕王府,我更放心。”
那她就是已經打定了主意了的,想的周全,麵麵俱到。
那要商量的便隻有……
雲氏擰眉“龍鳳呈祥,這個孩子對皇上而言意義不同。皇子出嗣本就難,何況是龍鳳胎的皇子,你想找你舅舅商量這個?”
“也不全是。”
這個孩子到底該不該出嗣,她之前是真沒想過的。
就算長在齊宮,昭寧帝那種變態恐怕不會好好教養孩子,至少也有孫氏在,趙濯的成長她並不會過分擔心。
這事兒孫氏突然開口,她仔細想來,這法子確實不錯,才想著來商量一番,看看到底可不可行。
這會兒聽雲氏這麼問,聳了聳肩“孫貴人很上心的,翻閱史書典籍,自大齊開國以來皇子出嗣也不過隻兩個,肅宗的皇七子還是犯了事兒被罰出嗣的,所以她曉得艱難,隻能跟我說。
我也是因為知道此事艱難不易,縱然想著有這許多好處,一時之間也拿不準可不可行的。”
雲氏算有些小聰明,但自問大智慧沒有,這樣的大事她絕不敢妄言,一轉眼見宋樂儀那副躍躍欲試的模樣,又止不住頭疼起來“我叫人去尋你舅舅回家,中午在家吃飯吧,吃了飯你們談一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