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貪墨案鬨的這麼厲害,姚玉明有幾顆腦袋敢插手攪和進來。
薑承德的那些罪狀,她從何處得來。
其實說來說去,還不是要扯到趙盈身上去的嗎?
宋懷雍顯然有所遲疑“你要是實在不想出麵,咱們大可以從長計議,姚九姑娘我還是信不過——不是信不過她這個人,你突然做這樣的決定,我心裡實在沒個著落。”
他心下沒著落是正常的。
姚玉明那個人看起來實在不像是個靠譜的樣子。
趙盈笑著搖頭“這件事就這麼定了,我已經派人到姚家去請九娘來吃席,表哥也不要多說彆的。
坦白來說我也並不怕薑承德曉得是我暗中授意,倘或九娘真是把事情辦砸了,我再親自出麵也能夠找補回來。”
她一麵說,一麵把拳頭握緊,衝著宋懷雍方向晃了晃。
其實更晃眼的是她臉上明豔笑意。
辛程見一旁宋懷雍還要開口,便誒著攔了一聲“我細想來,倒覺得殿下說的不錯。橫豎是薑承德有把柄在咱們手上,咱們尚且不怕魚死網破,他才是應該提心吊膽的那一個。
就算他曉得是殿下乾的又怎麼樣呢?這種誅九族的大罪,他敢鬨到禦前去嗎?你就不要這樣多心了。”
他眼皮突突跳了兩下“不過殿下容我多嘴問上一句,您同姚家九姑娘之間,又是達成了什麼樣的合作呢?”
這合作說起來就有趣極了。
姚玉明要做姚家家主,一輩子也不想嫁人。
她上頭兄長一個個都不爭氣,底下的弟弟又年幼,她是家裡唯一嫡出的女孩兒,心誌高遠……?
最終的目的是為了她的麵首三千。
趙盈覺得這樣的人生恣意瀟灑,實在沒什麼不好。
乃至於姚玉明似真似假同她玩笑說將來要討了徐冽去,她也沒真的跟姚玉明翻臉。
不過這些話她私心裡認為是不必說與表哥和辛程他們聽的。
他們能接受她要做皇太女,卻未必能接受姚玉明做第二個趙永嘉,還要養什麼麵首三千。
對於七尺男兒而言,這該算是折辱,往後都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免得見了麵弄的尷尬不堪。
辛程本就不是個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性子,這會兒見趙盈隻是唇角上揚,含笑不語,便知這個問題趙盈無意回答。
他一聳肩頭,再側目去看宋懷雍,人家根本就沒有要起身離去的意思。
算了,反正他才是那個外人。
他已經幫著趙盈勸過宋懷雍好幾次,人家不聽,他一個外人,還能強按著人家的頭要人家聽嗎?
這表兄妹也是兄妹,他是外人,更是臣下,說得多了難免有逾越之嫌,倒像是指手畫腳不知自己身份一樣。
於是辛程掖著手站起身來,抱拳拱手做過禮,再沒看宋懷雍那頭,隻同趙盈辭過一番“臣家中確實還有事,殿下和小宋大人有話說,臣就先告退了。”
他也少有這樣恭敬的模樣,趙盈嗯了一聲擺擺手,直等到辛程掖著手一路退出門外去,又等那人青灰色身影消失在廊下,腳步聲漸行漸遠,一直到再聽不見,趙盈才回過頭來看宋懷雍,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麼好,又長歎一聲,語氣中也是無奈更多“表哥。”
她這樣叫人,更似撒嬌。
宋懷雍卻不為所動,冷眼斜去“你知道我想說什麼?”
趙盈無奈撇嘴。
表哥慣常也不是什麼心事都掛臉上的人,到底入朝為官也有年頭,在外行走見慣了形形色色的人,心裡想什麼,該叫人知道的,不該給人輕易察覺的,這個分寸他拿捏的一向都不錯。
哪怕是在所謂自己人麵前,也少有露骨泄露出來的。
這也就是遇上她的事兒了。
連辛程都看得真真的,他倒還問她。
趙盈雙手是撐在兩側扶手上的,幾乎把自己架起來“去年太後不就想給我選駙馬嗎?一年過去,這事兒不是也擱置不提了嗎?表哥,你就彆總瞎操心這個,你看我現在像是有這個心思的樣子嗎?”
除了沒這個心思,還有她的出身放在那兒呢。
宋懷雍聽她這樣說,好似仍舊不放心,盯著她看了半晌,從她眼底把真情實感四個字看得真切之後,才長舒口氣“我跟你說句實話吧,這事兒不是我一個人瞎操心。
你每每往家裡去,父親母親都是替你憂著心的,隻是不知道怎麼跟你開口,尤其是上次你在家裡說了那些話後……”
他聲兒稍一頓,又幾不可聞歎了聲“元元,你要做皇太女,不管多艱難,父親和我心之所向是你非趙澈,榮辱成敗,都不重要了。
但你好好一個女孩兒,將來呢?難道一輩子孤身一人嗎?”
孑然一身,又有什麼不好的呢?
隻是趙盈臉上漸次爬上苦澀,實是不知如何與他說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