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程眼角一抽,匆匆忙忙彆開了眼。
他就是沒說錯。
薑子期跟姚玉明,根本就不是那麼回事兒。
這個小動作……
姚玉明自己是個相當豁得出去的人,人前她也從來都不遮掩什麼,對薑子期的喜歡,表現在她的一舉一動裡。
好多回在小聚赴宴的時候,姚玉明都拿她自己半長修剪過的指甲,在薑子期的手背上這樣子劃來劃去,後來被薑子期一把按住手,但是消停不了一會兒,又會端出這樣的舉動來。
他都看到過好多次。
薑子期這種行為舉止,無非是懷戀。
他其實是喜歡姚玉明膩在他身邊,與他親密無間的這點小舉動的。
“我和樂儀的意思是,你寫一封婚書,我派人六百裡加急送去晉州,讓那位勸勸她。”辛程再沒敢看薑子期,“這些年吧,明康肯聽人勸,也隻有那位了。
她這躲出去幾個月,直奔晉州而去,就是尋那位散心去了。
她勸一勸,明康大概會聽的。”
然後呢?
薑子期是沒有問出口的。
隻是他心裡總會有這樣的疑惑。
太上皇勸了,明康聽了,那就是真心實意的想要嫁給他的嗎?
他等了快十四年了。
十四年的時間,他跟姚玉明就這麼耗著,誰也沒肯先低頭,沒有先服軟。
這婚書寫下來意味著什麼,薑子期比任何人都清楚。
姚玉明的性子倔,哪怕她肯聽太上皇幾句規勸,卻也不意味著太上皇一定能夠說服了她。
她敢明目張膽的抗旨不遵,也可以拒絕他的婚書。
如果這紙婚書姚玉明拒絕了,二十年的情分,就真的走到儘頭了。
沒有一絲挽回的餘地。
薑子期抿緊了唇角,好半晌也沒有給辛程回應。
“你……”
“你能把明康叫回京嗎?”
辛程當場愣住了,半天沒敢相信似的,反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尖“我?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吧!”
薑子期眼底的亮光又黯淡下去“那你給我幾天時間考慮一下吧。”
算不上是不歡而散,但辛程一定是空手而回了。
宋樂儀對此也沒有太多不滿,畢竟這不是說上街去買幾塊兒糕的事。
“他為什麼非要把明康叫回來談啊?”
辛程在她頭頂揉了一把“你真的沒想過,姚玉明回拒絕他的婚書嗎?”
宋樂儀瞳孔一震“為什麼?明康把他帶在身邊養了二十多年啊!當年薑氏一族是毒殺天子的謀逆大罪,明康費了多少心思,給元元出了多少力氣,才在薑氏一族大廈傾頹的時候把他給救了出來的!
為什麼明康會拒絕他的婚書?”
辛程也有些無奈,收回手之後坐在她身側,攥著她的手,耐心的勸著“正是因為姚玉明看似這樣用心,這樣付出,你們都先入為主的認為,是薑子期不願意與她成婚,是薑子期不喜歡她。
樂儀,你這樣喜歡我,會不會到小倌館去逛啊?
我跟你說過這件事,你好像一直都沒有細想過。”
他衝著宋樂儀搖頭“姚玉明去了,留宿,宿醉,薑子期照顧了她一夜之後搬出姚府的,再然後姚玉明就賭氣離開京城了。
難道不是她做錯了事情嗎?
我就不說從前那些,單說這件事情。
薑子期離開姚府,顯然是因為這件事情而生氣了的,姚玉明不是應該滿心歡喜的去哄著他,順著他嗎?
偏偏她不是。
她就這樣子離開了京城,一走三個月,撂下京城這麼多的事情不管不顧,也不考慮薑子期之後處於風口浪尖和水深火熱之中。
你還是認為,這是喜歡嗎?”
宋樂儀徹底呆住了。
她是真沒想過,姚玉明可能不喜歡薑子期這件事。
怎麼可能呢?
怎麼可能會這個樣子呢?
“那當年……”
“不管當年因為什麼,在薑家落敗之後,姚玉明要做這件事情並沒有你想象中那麼困難。”
辛程掰開她的手心兒,放了塊兒糕上去“你仔細想想看,她給那位出力,她沒得好處嗎?二品女官是不是隻有她一人,還因此執掌姚氏一族,她得到了她想要的。
權勢,地位,還有一個薑子期。
而那個時候那位已經掌握了大局,要從薑家弄出一個薑子期就更不是什麼難事了。
樂儀,這從頭到尾都是一場交易而已。
薑子期他自己最早看清楚這一點,才沒敢對姚玉明動心。
後來——後來種種,也隻有人家自己明白。”
他一麵說,一麵搖頭“薑子期不想輕易寫下婚事,唯恐姚玉明不答應,二十年的情分也就走到了頭。
你彆看他跟姚玉明有一雙兒女,但是隻要姚玉明不想,他就什麼也乾不了。
姚玉明對他,可還不如那位對徐冽。”
這倒是。
趙盈對徐冽好歹是尊重的,如今徐冽辭官離京,一年裡有八個月時間都陪在晉州,趙盈也沒有拒絕過他。
“那這件事……”宋樂儀咬著下唇,“這樣吧,先寫封信送到晉州,看看元元怎麼說,叫她好好跟明康談一談。
都四十歲的人了,這把年紀,成就成,不成就一拍兩散。
她跟薑子期之間的閒話,上京都傳了二十年,還不到個頭的嗎?
任性也該有個度。
如今是給皇帝皇後弄成難關了,她自己惹出來的麻煩,也該叫她自己妥善處置了,總不能一味的縱著她,難不成還縱著她到百八十歲嗎?她倒真成個孩子了。”
辛程知道她生氣的緣故是在哪裡,也不拆穿她罷了。
安撫了好一場後,把她吩咐的話一一都應下來,才又哄著她吃了兩口粥,出門往書房去寫信準備送往晉州交到趙盈手上去,餘下一概後話暫且不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