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月鹿也不得不承認,這門「道胎種魔」之法的確很恐怖。
奪舍隻是保留了軀殼,裡麵的靈魂已經換了,這種行為是很容易就能發現的。可「道胎種魔」卻是以宿主的靈魂為胚胎,孕育自己的種子,好像男女陰陽交泰,兩者融合同化,重新發育出一個新個體,十分隱秘,不僅外人無法及時察覺,自己也很難發現。
畢竟人是會變的,而且會認可自己的改變。
小時候的想法和長大後的想法不一樣,沒成功之前的想法和成功之後的想法不一樣,年輕時的想法和年老時的想法不一樣,遭受刺激之後走極端也是屢見不鮮,所以存在大徹大悟、想開了、覺悟了等眾多說法。
這種潛移默化的轉變,很容易會被誤認為是一種覺醒,自己不在意,不作為,外人也隻有很久之後,把時間拉長,縱觀前後進行比較,才能察覺出性情大變,不過為時已晚。
這等法門正麵作戰沒什麼用,可用來暗算他人,卻是十分好用。
七娘不會無緣無故讓小殷「偶然」知道了這門功法。
也就是說,這門功法很可能就是周夢遙所擅長的。
再聯想到七娘先前說的「注意安全」,一個簡單的計劃已經初具雛形。
找到機會抓走張月鹿,然後在張月鹿身上施展「道胎種魔」,再把張月鹿的部分記憶清洗掉,將其放回。一段時間之後,張月鹿就不是張月鹿了,而是周夢遙了。
到那時候,周夢遙能乾出什麼也就可想而知。
當然,道門高人無數,這種行為不管怎麼隱秘都有很大的風險,不被逼到一定程度,周夢遙也不敢冒險這麼乾。不過現在看來,周夢遙若是與齊玄素鬥法失敗,奈何不得齊玄素,很可能會兵行險著,從張月鹿身上做文章。
張月鹿甚至想起了消失的齊浩然,此人是不是也被周夢遙給寄生了?最終淪為周夢遙的傀儡分身,榨乾所有利用價值後,又被徹底拋棄,死無葬身之地。
僅僅是設想一下,都會讓人覺得不寒而栗。
而且還有一種可能,周夢遙的最終目標不是要將齊玄素置於死地,也不是寄生張月鹿,而是寄生齊玄素,取代齊玄素,最終以齊玄素的身份活下去。
七娘重新開始抽煙,霧氣嫋嫋,若隱若現。
周夢遙這種人,未必很致命,可是很惡心人,讓
你不得安寧。
反正她在明麵上也不追求大真人、大掌教,又有地師的庇護,相當於隻享受權力,不履行義務,自然是為所欲為。
齊玄素正是明白這一點,所以才要尋找機會,不惜以身涉險,也要給周夢遙迎頭痛擊,讓她知道難受,有所忌憚。
另一邊,齊玄素的屠龍計劃已經正式啟動。
幾名長生人正站在海岸邊的瞭望台上,嚴密監視著周圍的風吹草動,以防外敵來襲。
照理來
說,他們最大的敵人就是那頭與龍神拚了個旗鼓相當的大妖,不過那頭大妖同樣被龍神重創,也是躲起來養傷,不會來襲,應該很安全才對。
可不知為何,今天的氣氛有些過於壓抑了。
此時天色將亮未亮,天幕一片深藍。
無數陰影溶於夜色之中,從四麵八方瘋狂湧來,然後化成一個一個黑影,同時出現在各個崗哨身後,同時手起刀落。
一個又一個崗哨被接連清除,沒有發出半點聲響。
夜色中,陰影交錯如織,明暗縱橫糾纏,不斷從平麵化為立體。
如果有絕聖堂的人在這裡,就會立刻辨認出,這正是一度讓很多人為之頭疼甚至恐懼的暗影之潮。
現在已經知道,暗影之潮是由得到了黑夜神職的查克切爾發動,目的是複活伊特薩姆納。如今查克切爾和黑夜神職全部歸伊希切爾所有,伊希切爾自然也掌握了暗影之潮。
神與選民的關係就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伊希切爾步步登高,烏圖作為選民,跟著水漲船高,他所擁有的神職和手段也越來越多。
從高空俯瞰,暗影正在侵蝕這片海域,雖然有些長生人的修為不低,但烏圖以暗影將其分割開來,使每個人都處於孤立無援的狀態之中。困在暗影之中的人,仿佛處在一個獨立的空間之中,周圍除了無儘的黑暗,什麼也沒有,而這些黑暗又仿佛深邃的深淵,其中潛藏著凶惡恐怖的存在,悄然滋生著恐懼。這是人性中對於黑暗的天然恐懼,也是不同於死亡的另類恐懼。
這些陰影大潮在烏圖的推動下,不斷蔓延,很快便吞沒了陸地上的漁村,繼而深入海洋之中,所到之處,深藍的海水變得漆黑如墨,仿佛大海變成了一方硯台,其中的濃墨隨時都會溢出,四處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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