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山城中的青鸞衛百戶所占地十幾畝,前麵是正堂和客廳,後麵是監獄和居處,中間是簽押房。
此地百戶所的主官,正六品百戶羅驍正端坐在簽押房的大案後。
羅驍今年三十歲左右後,正處於玉虛階段的巔峰,血氣旺盛,整個人僅僅是坐在這兒,便隱隱有幾分炙熱氣息生出。
在他身旁還坐著一位麵目愁苦的老者,名叫何念,正是本地的試百戶,也是每個衙門都少不了的那種資深老人,精通整個衙門的大小事務,主官的得力助手。
羅驍聽完何念的彙報之後,麵無表情道:“這份手法倒是與今年二月的一樁慘案有些相似。”
何念點頭道:“正是如此,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應該是同一撥人所為。”
羅驍問道:“依你之見,這些人到底是什麼來路?”
何念沉吟道:“難說,我親自查驗了屍體,應該是死後才被斬下頭顱,無頭屍體的全身上下沒有一點傷痕,也不是中毒,不得已之下,我隻能將屍體剖開,這才發現死因,原來是被一掌斃命,外在沒有傷痕,可一顆心都被人以雄渾掌力震碎,這是江湖綠林的手段,流傳甚廣,很難由此追查這夥人的來曆。”
羅驍輕哼一聲:“綠林中人,隻怕沒有簡單。”
何念問道:“大人的意思是?”
羅驍輕聲道:“會不會是一條過江強龍?”
何念沉吟道:“如果是外來的江洋大盜所為,要麼為財,要麼為仇,錢財方麵,沒有什麼損失,應該可以排除了。至於結仇……如今人已經死了,卻是不好排查,而且有些仇怨未必就是驚天動地,也有可能是悄無聲息,直到幾十年後才浮出水麵,讓人防不勝防,甚至有些時候,就連死者本人都未必能夠清楚。”
“那就隻有一種可能,此事涉及到隱秘結社。”羅驍的語氣有些沉重,“也不知道門是乾什麼吃的,隱秘結社年年剿,隱秘結社年年有。”
何念低聲道:“大人慎言。”
羅驍轉開了話題:“千戶大人什麼時候到?按照行程來算,應該快了。”
何念臉上的愁苦之色愈重:“據說帝京南鎮撫司派來巡查的欽差已經到了我們這一片,恐怕千戶大人的全部心思都要放在應對欽差上麵,暫時顧不得其他。”
羅驍終於是微微色變。
何念又道:“我聽千戶所的老關係說,這位欽差剛剛離開西州,便不見了蹤影,讓千戶所準備迎接之人空等了幾天,不知是不是準備上演一出微服私訪的好戲。”
羅驍沉默了稍許時候,道:“如果欽差是從西州來的,多半會沿著通天河順流而下。”
何念道:“正是如此。”
羅驍道:“分出些人手,換上便裝,在城內四處蹲守查探,尤其注意那些在城內打聽消息的生麵孔,隨時上報。”
何念苦笑道:“就算發現了欽差的蹤跡,我們也不能把欽差如何。”
羅驍歎息道:“聊勝於無吧,最起碼自己做到心中有數,不至於被欽差打個措手不及。”老人無奈歎息一聲,準備去安排人手。
羅驍起身來到簽押房的門口,望著老人的身影漸行漸遠,抬頭看了眼天色,頭頂已是烏雲彙聚,竟然有大雪的兆頭。
羅驍本就很差的心情頓時更加灰惡,也如這天氣一般晦暗陰沉。
……
齊玄素和張月鹿去了一家酒樓,在二樓要了一個靠窗的位置。
張月鹿要了一壺酒,自斟自飲。那顆頭顱就被齊玄素隨手放在一旁,她也麵不改色。
雖說酗酒傷身,但到了張月鹿這般境界修為,也就沒什麼大礙了,更何況張月鹿並不酗酒,最起碼平常時候,齊玄素沒見過她喝酒,隻是在私下裡或者必要時候,才會“小酌”幾杯。
齊玄素沒有湊熱鬨,更沒有急著打聽消息,隻是用眼角餘光打量著周圍。
張月鹿放下酒杯,低聲問道:“你怎麼不找酒樓的掌櫃和夥計打聽一下?”
齊玄素搖頭道:“氣氛有些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