鹽澤,鹽堿沼澤,從名字上就透露出一股子荒涼的味道,放眼望去,除了大漠黃沙,便是戈壁胡楊,齊玄素白天頭頂烈日趕路,晚上打坐練氣,代替睡眠。
其實行走江湖的日子並不好過,什麼白衣如雪,來去如風,那是天人才能有的風範,在這之下,要忍受孤獨寂寞,要受疲累之苦,更慘些的,還要發愁生計。
不過寂寞也有寂寞的好處,可以專心做一些事情,不說心無旁騖,卻也少有分心,齊玄素一路向北,每天晚上按照散人功法調理自身氣機,冥心定息,元寂綿綿,氣入丹田。臍中動息,綿綿續續,兩手抱臍,丹火溫溫,六根安定,物我兩忘。
因為“玄玉”和藥酒的緣故,齊玄素現在可以清晰感覺到下丹田氣海處有一團雄厚真氣虎踞,中丹田有一股血氣龍盤,修為無形中突飛猛進,不說隻剩下一層窗戶紙,卻也距離聖胎境界更近了一步。
齊玄素如此走了六天的時間,已經快要走出鹽澤的範圍。
不過天色突變,一場巨大的風沙不期而至,這樣的天氣,齊玄素自然穿不能橫穿沙暴,隻得尋找避風之地。
很快,齊玄素遠遠看到一杆高高豎起的大旗,在越來越疾的風沙中,大旗獵獵作響,上書龍飛鳳舞的四個大字:飛龍客棧。
這座位於戈壁之上的客棧與常見的太平客棧有很大不同,主體是用黃土堆砌成的二層小樓,小樓外麵又有兩進院子,可以放雜物和馬匹,看樣子八成還會有地窖,畢竟西北風沙極重,若是真遇到了可以掀垮房屋的沙暴,也可藏到地窖中暫避,旗杆就立在客棧院子的正中位置。
進了客棧,因為多風沙的緣故,客棧窗口開得極小,所以此時的大堂中昏暗無比,不出意外是一間夫妻店,掌櫃夫婦二人站在櫃台後的陰影裡,讓人看不清真切麵貌,不過掌櫃身形清瘦,一身衣袍穿在身上晃晃蕩蕩,掌櫃娘子卻是身形豐腴,該凸的地方凸,該翹的地方翹,再完美詮釋了一個熟透婦人的風流。
掌櫃望向齊玄素,目光一凝。
能在此經營客棧多年,自然不是尋常店家,他精通些望氣之術,一眼便看出這個年輕人身上有殺氣。
一個人手上的血債多了,身上自然而然地會形成殺氣。
都說鬼怕屠夫,正是因為屠夫長年操刀,沾染血腥,身上有殺氣,尋常鬼魅便近身不得,若是殺人如麻的大盜賊首之流,就算是有了道行的厲鬼也不敢輕易近身,這便是惡鬼怕惡人的道理。不過此人的殺氣頗為內斂,隻是點點紅光,難以分辨其深淺。
從這一點上來說,這個年輕人絕不是那種初次闖蕩江湖之人,而是一個老江湖了。
這會工夫,掌櫃娘子已經從櫃台後繞了出來,招呼道:“客官住店?”
齊玄素注意到客棧裡已經有一夥客人,隻是坐在角落裡的陰影裡,再加上外麵天昏地暗,又沒有掌燈,很容易讓人忽略過去。
這夥人都是頭戴烏紗,身著錦袍,腳踏黑麵白底的官靴,佩刀不離身。
正是青鸞衛。
一共二十餘名青鸞衛,分成了三桌。為首之人是個白發老者,獨坐一桌,身著青色窄袖長襟錦衣,腰間扣青銅鸞首,腳踏黑麵白底官靴。腰間懸刀,刀身大約三尺,刀柄約有六寸,雖然裹著刀鞘,但也能看出刀脊筆直,唯有刀刃略弧。
標準的青鸞衛裝扮。
在齊玄素望向這夥青鸞衛的時候,為首的白發老者也隨之望向齊玄素,輕聲問道:“閣下是道門中人?”
齊玄素心知是自己身上衣袍的玉京風格讓人家看出了底細,隻是他的換洗衣物都在張月鹿那裡,也沒得換,隻得含糊道:“不便告知,還望見諒。”
白發老者若有所思,沒有追問到底。
齊玄素望向掌櫃娘子,道:“一間客房,半斤酒,要上好的汾酒,不要摻水,若是有牛肉,可以來半斤熟牛肉,若是沒有,羊肉也可以。”
掌櫃娘子道:“客官放心便是,我們這店雖小,但卻是實誠買賣人,絕不會乾出酒裡摻水的缺德事。”
說話間,掌櫃娘子手腳麻利地從櫃台後的大酒壇中打出半斤酒,用一個錫酒壺盛著。掌櫃則轉身去了後廚。
齊玄素接過酒壺,問道:“總共多少錢?”
“住宿是七十個如意錢,酒是四十二個如意錢,牛肉是六十五個如意錢,抹去零頭,客官給一百八十個如意錢就好。”掌櫃娘子已經算好了賬。
齊玄素在櫃台上放下兩個小圓:“還是湊個整數吧,不必找了。”
掌櫃娘子倒是沒有推辭,收起等同二百如意錢的兩個小圓,連聲道謝。
齊玄素沒急著上樓歇著,打算等牛肉好了再上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