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雲嫣笑道「荊東家與我提過。
您知道的,荊東家原就是江南那帶做買賣的,有辦善堂,在當地有些名望。
他聽說過段家這位,說是青年才俊,一表人才,書念得不錯,在江南學子裡也能算得上名號。
那兒誇的人不少,荊東家曉得是您娘家的子弟,就提了提。」
說完,看小段氏點頭,林雲嫣知道她應是信了。
當然,真相其實是反著來的。
正是林雲嫣希望段之淮這一次能繼續與林雲芳結緣,她才會請荊東家在江南打聽幾句。
畢竟,祖母今生不會主動把三妹嫁去江南,這姻緣要
再續,得讓段之淮進京了。
說起來,從前的段之淮並未入仕。
以他的才學,並非不能在科考上有所收獲,可他娶了林雲芳,雲芳當時的性情全靠著段家親眷們的關懷與嗬護才漸漸恢複了些開朗,他們小夫妻感情好,段之淮為了雲芳著想,便在江南多待幾年。
段之淮自己也不算荒廢。
段氏一族人丁多,族學辦得有聲有色,他就在族學裡給年幼的子弟們開蒙,聽說十分樂在其中。
等後來誠意伯府出事,祖母病故後,三叔父、三叔母都投奔去了江南,段之淮就更不會進京來了。
三妹與段之淮,如今就缺個結緣的機會。
等緣分到了,往後如何生活,那得靠他們自己商量,但這麼好的男兒,不該就此錯過。
「聽說,他心思似乎不全在科考上,反倒對家中年幼開蒙的很有耐心,」林雲嫣與小段氏道,「我是想著,無論是考功名,還是留在族中做事,年輕人嘛,多行走多見識總有好處。」
小段氏的視線再次落在了段之淮的名字上「你是聽說過他,可哪能靠這點兒聽說就點起鴛鴦譜了?」
「我點我的,成與不成,我說了也不算,」林雲嫣道,「求學也好、遊學也罷,您自個兒說了,府裡地方大,又不會隻叫一兩人,我是覺得段之淮此人很不錯,段家那兒真有人進京來,也彆落下了他。」
小段氏拍了拍林雲嫣的胳膊。
話自是有道理,但也真不至於就到了給雲芳相看誰的份上。
可偏偏這些話出自雲嫣的嘴巴……
這一年多,雲嫣想一出是一出,可又出出都完滿了,叫小段氏都想信信這個「邪」。
萬一呢?
京中的確有青年才俊,但小段氏自然而然對娘家的子弟更有一層信任感。
「遊學也不錯,」她斟酌著,「讀萬卷書、行萬裡路,有機會到京師走走看看,也是好事,剛好也能和雲定、雲豐多交流……」
林雲嫣聽小段氏口氣就知道這事有譜「您趁著年前寫信去,族中若有打算,年後收拾收拾正好進京來。」
小段氏點了頭。
林雲嫣了卻了一樁心事。
另一廂,徐簡與林璵在書房裡吃茶說事。
林璵並不與徐簡多提林雲嫣。
婚事成了,林璵也看得出這兩人相處,斷不會是女兒的一廂情願,而以他對徐簡性格的了解,他也實在無需多敲打叮囑什麼。
反倒是徐簡,剛過來時又不知道從哪裡變出個盒子來,打開一看,裡頭兩支糖葫蘆。
「雲嫣真是……」林璵哭笑不得。
那天他就是和雲嫣打趣兩句,沒想到,姑爺還真帶著糖葫蘆上門。
送都送來了,林璵也就從善如流。
依舊是當時在桃核齋後院裡嘗過的味道,且因為天涼,凍得更嚴實,一口咬下去,牙都有點寒。
林璵一麵吃,一麵道「其實我前陣子就想問你了,隻是外頭不方便。小禦座的主意是你出的吧?」
徐簡沒有隱瞞,點頭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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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當時局麵,權衡利弊,的確是一個好主意,」林璵道,「可你真的隻是為了那些利弊?」
徐簡嘴裡含著糖葫蘆,沒有立刻接話。
林璵輕笑了下「可能是我想得太多,我偶爾會覺得,你和太子之間不太對勁。」
徐簡依舊沒有回答,但他坐得筆直,一副認真聽林璵說話的模樣。
林璵便直接解惑「我並不是說問題在你,但那位
畢竟是太子。
真講起來,你幫過太子許多,但他似乎都不領情,甚至從陳米胡同那事來看,比起你,他甚至更親近劉迅。
君臣之間其實也講緣分,若緣分差點,你救過他、你把他抬上小禦座,他對你有微詞依舊會有微詞。」
聽到這兒,徐簡反倒是笑了。
李邵對他豈止是微詞。
「我還是那句話,他畢竟是太子,」林璵歎了聲,「去年我跟你提過,聖上至始至終都覺得、定國寺那夜走水不是意外、而是人禍。
聖上對先皇後太看重了,而越看重,太子的地位就越穩。
等皇位交迭,你與新君沒有君臣緣分,你在朝堂上會很困難。」
句句都是實話。
若不是翁婿,徐簡想,誠意伯是斷不會跟他說到這個份上的。
徐簡道「我是想跟殿下講講緣分,但您也看出來了,我幫他這麼多,他依舊有微詞。若沒有聖上壓著,他可不願意我跟著他。」
林璵苦笑。
這事情真不好辦。
他自己選擇了「閒散點卯」,在翰林院裡掛著職,不在朝堂上積極進取,這倒不是他與聖上沒有君臣緣,而是妻子過世後他想閒下來。
可他不能因為自己閒,就去讓女婿也跟著閒。
沒有那種道理。
也沒到那個份上。
隻是,多多少少的,未雨綢繆吧,得梳理梳理,起碼弄清楚徐簡怎麼想的,與太子之間又到底是怎麼一個狀況。
君臣有彆,君臣之間去論一個對錯,沒有意義,自討苦吃。
林璵不敢說能有多少辦法,可起碼也算是「集思廣益」。
徐簡放下了手中的糖葫蘆,道「昨日去禦書房謝恩,我與聖上提及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