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人:“三種?另外兩種是什麼?”
那人說:“還有不赴邊,而是用銀子支鹽的,我們都他們叫內商。內商又分兩種,一種是專以倒賣鹽引的囤戶,還有一種跟囤戶買鹽、再根據批驗所給的水程圖、將食鹽運到指定地區進行售賣的水商。”
商人恍然大悟點頭,卻又皺眉:“可是鹽引上標有有效日期,如何倒賣鹽引?”
那人笑了一聲:“那些囤戶自然有本事隨時憑鹽引以最低的價格買到鹽。而且鹽引有有效日期,鹽卻沒有。就算一時不行,從中賺取巨額差價也足夠他們修建最好的倉庫來囤積食鹽。”
“受教了。”商人拱手,親自給那人倒了一杯,“聽你這麼說,你應該是水商了。”
那人歎氣:“可不是,我就是鹽商裡唯一一種隻能賺辛苦錢的水商。”
商人笑:“邊商送糧換鹽引,不也是賺辛苦錢麼?”
那人搖頭苦笑:“你有所不知,不是每個人運糧去,都能換到鹽引的。”
商人挑眉。
那人卻擺手:“不說了,言多必失。”
商人:“看這位大爺一臉惆悵,可是遇見了什麼事。”
“跟我一起做水商運鹽的一位朋友小年之前運鹽去定遠,返程路上遇見了賊人,不但身上金銀等值錢之物被打劫了個乾淨,還被殺了拋屍江中。”那人捂著臉哭了起來,“我勸他說年底了,路上人少,不安全。不要再做了。可他說家中有老母和妻兒,難得碰到個大單,做完好過年,沒想到……同行的保鏢三人都被殺死。是我去認的屍,太慘了。”
商人一聽臉色凝重起來,下意識就看了一眼身邊一直默不出聲的小童。
小童默默衝那人抬了抬下巴。
商人又問:“可是倭寇?”
那人抬起淚眼望著商人:“你怎麼知道是倭寇?!”
商人說:“我曾在浙江沿海遇見過倭寇,十分凶殘。燒殺搶掠,極少留活口。”
那人這才點頭:“是。仵作說,那屍體上的刀傷也跟倭刀的特征很符合。我那朋友性格隨和變通,遇到劫匪,不會抵抗,定會把身上財物悉數奉上。若是其他匪徒,也不至於傷他性命。想來想去隻有可能是倭寇了。如今他們為了不暴露自己,越發狠毒,搶劫後必殺人滅口。”
這才是最讓人痛苦,驚恐和無助的地方。
明知道城裡有倭寇,卻不知道在哪裡,有多少人。
因為認識這些倭寇的人,要麼就是同黨,要麼就死了。
那些人殺了人搶了東西,轉眼就變回純良無害的普通百姓模樣。
或許剛才才在街市上跟自己擦肩而過的人或者談笑的鄰居,就是殺了自己朋友某一天還可能來殺自己的魔鬼。
這些人都是藏在市井中的惡魔。
“可憐他家中老小無依無靠。如今我看到誰都像是倭寇,壓根就不敢再出門做生意。”那人抱著頭,縮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