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宰輔完全可以說是一人之下了,甚至很多時候,當朝宰輔說話比皇帝都好使。
申屠罡是前朝吏部尚書,五十歲的時候看不慣前朝昏君禍害江山,多次勸諫無果後主動致仕請辭,之後便是回了老家頤養天年。
周恪登基後,說是三顧茅廬都不為過,征辟了申屠罡擔任宰輔之職。
申屠罡三個字,天下無人不知,更是有文人之首的之稱,尤其是士林,對其評價極高。
韓佑一邊換衣服一邊回憶,昨日上殿之後,第一個看的就是天子,第二個看的就是那個低頭垂目手捧笏板的老者,宰輔申屠罡。
申屠罡的外形很平凡,小老頭,個兒不高,跳起來踹不到韓百韌的腰,穿著二品官袍,和個泥塑人兒似的一動不動,隻有當韓佑說出商稅數額時,才叫上了一聲,臉上也是閃過一絲詫異之色,不過也隻是刹那罷了。
至於之後的事,讓吳勇難堪等等,這位宰輔大人連頭都沒抬一下,仿佛一切都與他無關似的,感覺很是高深莫測,但是韓佑懷疑這老頭可能是睡著了。
韓大少爺不敢耽誤,將頭發梳成大人的模樣,穿上嶄新的靴子,洗了把臉後匆匆出了府,上馬快速前往了申屠府。
一路頂著烈日快馬疾馳,不到一炷香的時間,韓佑與王海二人到了泰隆坊申屠府。
二人下馬,王海很自覺的找個沒人的牆角蹲著去了,和特麼刺客似的,韓佑則是快步走上台階,未等開口,門口的年輕門子微微側身,做了個請的手勢。
“我家老爺在正堂等候,韓公子入內便可。”
要麼說人家是宰輔呢,門子都不一樣。
彆的府邸的門子,一個個和疫情期間的保安似的,都是斜著眼睛瞅人的,再看宰輔的門子,彬彬有禮不亢不卑,尤其是那請的手勢,竟帶著幾分讀書人的死出。
韓佑顧不得東張西望觀瞧一番宰輔府邸的模樣,低頭入內,又見一位身著樸素的管家。
管家領路,繞了影壁直入正堂。
來到台階前,韓佑未抬腳,半秒內見到一個模糊的人影,迅速低頭施禮。
“學生韓佑,見過申屠大人。”
申屠罡就坐在正堂諸位,手捧一盞香茗,微微頷首:“勿多禮,自便。”
不熱絡,也不生硬,韓佑抬起頭,快步而入。
一句話都沒說,韓佑直接走到了申屠罡的旁邊,挽著衣袖用手指碰了碰茶壺,隨即拿起茶壺,壺中水柱添入茶盞之中。
申屠罡的臉上倒是沒有任何異色,有些發腮的小圓臉很是平淡,口氣更為平淡,一聲“坐”,韓佑這才放下茶壺端坐在客位上。
“老夫還要回尚書省中處置公務,與你一後輩,也無需拐彎抹角。”
話音落,申屠罡一指正堂牆壁:“此畫,如何看。”
韓佑轉頭望去,滿麵不解。
牆壁上掛著一幅畫,不像是名家手筆,有樹,有草,有萬裡晴空,還有山崖,以及一匹馬,最顯眼的是繩索,像是絞索的繩索。
馬在懸崖下方,馬脖子吊著繩索,掛在懸崖上,和上吊似的。
申屠罡微微敲了敲茶盞:“如何想的。”
韓佑越看越迷糊,將目光收回,望向宰輔,暗暗思考,馬,吊在懸崖下…
莫非,這老頭讓自己看這畫兒,是為了告訴自己,宰輔大人他…吊的一匹?
申屠罡淡淡的說道:“此畫,是陛下所賜。”
韓佑恍然大悟。
原來是這個意思,周老板才是吊的一匹,這就說得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