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韓佑離開孫府時,想笑,笑不出來,因為他知道這件事最後的結局,或許壞人會伏誅,可一定有很多好人受到牽連。
想哭,同樣哭不出來,因為臨走時,孫守廷對他說了四個字,老夫之罪。
是啊,作為堂堂尚書,眼皮子底下出了這麼多事,乃至動搖國朝的事,不是他這位尚書大人的失職又是什麼?
小事,有小鍋,誰都可以背。
大事,有大鍋,有分量的人才可以背。
事情怎麼出的,重要,過程是什麼,反而不重要了,最重要的,則是一個宣泄口,發泄怒火的宣泄口,事情越大,背鍋的人就要地位越高,若不然,如何宣泄。
很多時候,人們在乎的不是真相,而是一個可以令自己義正言辭宣揚自我正義的途徑罷了。
可如今這世道,是是非非誰又說的清,很多事並不是非黑即白的。
總說著功與過任憑後人定論,事實上是這樣的嗎?
不,後人才是最沒有資格定論的,因為他們是站在旁觀者的角度來看待這件事,被引導,被誤導。
隻有深處在洪流之中的人,才知自己有多麼的身不由己。
日期已經訂好了,就在三日後,孫守廷會在早朝時提出讓韓佑觀政,理由是又要到稅季,韓佑之前查商稅有功,戶部想要重新修訂稅律,借調韓佑詢問一些“專業性”的意見。
理由很完美,孫守廷提出,申屠罡會同意,無需吏部點頭,因為韓佑是天子親軍,皇帝首肯就行。
韓佑的待辦事項很多,回了四季山莊後,第二天沒有離開,耐心的等待著。
古人都講究一個“信”字,約定了,就要做到。
韓佑沒有向外界揭露國子監老學官們的身份,而今日,老學官們也要交出一份滿意的答卷,從而證明韓佑之前所做的事是值得的,並值得他為這些老學官們做更多的事。
老學官們也是守約的,一駕馬車進入了莊中,馬車中堆滿了竹簡。
駕車的是穿著一身布衣如同莊稼漢似的殷秋寒。
從入莊到扔下馬車,殷秋寒就說了一句話,要了三貫錢,說是買馬車的錢,然後離去了。
馬車裡麵的知識,“百家所長”,可以贈送給你,但是,馬車錢你得給我結了!
從進來到離開,就說了這一句話,要了三貫錢。
韓佑不明所以,拉開車簾,北門禦庸探頭看了一眼,隨即胖臉蛋子都充血了,如獲至寶!
百家“經義”,星羅萬象無所不包,從天文地理,到人文環境,也有兵法和治學理念,甚至還有國朝律法“建議”,包括如何改善科考製度。
竹簡還散發著淡淡的墨香味,卻沒有署名,不知竹簡上的內容是誰寫的,又是誰的觀點或是哪家學識。
從這也可以看出,這些出自不同“家”的老學官們早已達成了共識。
他們是一個團體,不分你我的團體,有著一個很遠,很高,很難實現的理想與目標,在這個理想與目標麵前,他們早已不在乎個人得失了。
如獲至寶的北門禦庸親自將竹簡搬到了自己的小屋中。
如獲至寶的北門禦庸在小屋中待了一天,直到晚上。
如獲至寶的北門禦庸晚上出來找飯吃了,滿臉都是淡淡的疲憊感與索然無趣,就如同一個真正的貴族,人世間的所有欲望被滿足後,流露出了些許的疲倦與無聊。
因為他過目不忘!
他已經不需要再看那些竹簡了,讀過一遍後都記在了腦海裡,知識是好知識,但是都看過了,記在了腦子裡,慢慢想,慢慢參悟,慢慢學以致用就好,也就…也就僅此而已。
現在大家看這小胖子就很煩,尤其是最近努力讀書的王海,怎麼看這小胖子怎麼不順眼,就如同一個騎著自行車的屌絲天天看著開著瑪莎拉蒂的富二代似的,越看越不順眼,覺得上天不公平。
韓佑與北門禦庸走在山莊中,後者概括了一些老學官們送來的知識。
韓大少爺很滿意,對這些知識滿意,也對山莊的老卒們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