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不驚人死不休,三百萬貫!
至少三百萬貫,這話一出口,周老板徹底激動了。
“朝堂之上!”周老板厲嗬一聲:“不得兒戲!”
“你血口噴人!”張同舉目眥欲裂,指著韓佑叫道:“你膽敢汙蔑本官,好大的膽子,本官何時…”
“住口。”
孫守廷突然出班,直視韓佑,輕聲道:“韓統領剛剛說,我戶部遺漏了三百萬稅銀,因張同舉?”
韓佑嘴角微微上揚,隨即眨了眨右眼。
孫守廷麵露了然之色,交換過眼神,確認是對的人。
“笑話,若是戶部衙署當真遺漏了三百萬貫稅銀,豈不是老夫失責,就算不是老夫失責,也是左侍郎司徒羽失責,如果不算左侍郎司徒羽失責,那就是右侍郎失責、瀆職、屍位素餐、飽食終日、一無所長、濫竽充數、滿門抄…滿門教導竟教導出如此敗類,本官不信,韓統領,今日你要是不將事情說清楚了,本官與你誓不罷休!”
“好。”
韓佑淡然一笑,掃了一眼又驚又俱的張同舉。
小子,不怪本統領急於動手,要怪隻能怪你的同僚們功利心太強了。
害人終害己,小朝會上,乾坤逆轉,還有,外麵可是杵著上百位各道官員,今天,必須倒台一人,無論誰倒台,誰都不會再回到這大殿之中。
“倉部主事張奇張大人。”
韓佑輕喚了一聲,張奇低頭:“下官在。”
姿態很卑微,語氣很恭敬,就是有點懵,不知道韓佑到底幾個意思。
“張大人督繳的是糧稅,虞城七倉,虞城司庾公文所寫,天乾地旱七倉燒了四倉,當時,張大人意識到了此事有貓膩,對吧。”
“當時本官…”張奇試探性的低聲問道:“意識到了嗎?”
“當然意識到了,若不然,你也不會派遣府中家丁前去查驗,對吧,查驗之人,叫做朱雲。”
張奇一頭霧水,沒敢接口。
所有人都看向張奇,韓佑皺眉道:“問你話呢,是叫朱雲嗎。”
“額…統領覺得,應叫朱雲嗎。”
“特麼的豬隊友。”
韓佑罵了一聲,大聲說道:“陛下,諸位大人,張大人派遣家丁查過之後,又對比賬目,雖是不敢確定燒的空倉,卻想要一查到底,可必須有倉守公文以及地方賬目進行對比,而這地方公文與賬目…”
一指張同舉,韓佑嗬斥道:“就在你得公案之上,天可見憐,張奇張大人日夜不休,茶不思飯不吃床不睡人不當,為了這件事操勞了多少日,可你就是壓著公文與賬目,沒有公文與賬目,張大人都跑斷了腿,每天夜不能寐,你看看都瘦成…瘦成一百八十多斤的模樣了。”
“你汙蔑本官!”張同舉怒吼道:“本官何時壓…”
“啪”的一聲,一本賬目呼在了張同舉的臉上。
張同舉又羞又怒,未等開口,韓佑看向周老板:“陛下,臣是天子親軍,有向陛下舉薦有功之人之責,張奇張大人既要私下查賬,又要遭受張同舉打壓,即便如此,依舊將空倉之事的原委調查清楚,此乃我大周官員楷模,各中辛苦,不足與外人道也,這樣的好官,明官,能臣,朝廷應重用啊!”
張奇一挺胸口:“沒錯,陛下,就是微臣私下查的。”
沒提張同舉,但是卻帶點默認張同舉不給他賬目的意思。
事實上,張同舉根本不知道怎麼回事,因為他根本不知道公案上有這份公文,當然,大家都沒過多關注,因為這種事太多太多了。
張同舉沒明白怎麼回事,其他戶部官員明白了,這功勞,果然不能如此便宜的就領到手,一時之間,開始抉擇了。
這也是韓佑上朝的時候拉著一張批臉的緣故,因為他疏忽了一個問題。
戶部官員,隻負責統計和審核。
統計,韓佑懂。
但是審核這個詞,韓佑根本沒了解怎麼回事。
戶部衙署才幾個歪瓜裂棗,從尚書到文吏,即便加上外派到各州府出公差的官員,滿打滿算七十一人。
七十一人,這就是戶部的全部陣容了。
靠七十一人,核算全國的稅銀,容易,因為到他們手裡的賬目都是一層一層核對好的,他們進行最終核算。
靠七十一人,查清楚稅銀是不是有少的、漏的、瞞的,天方夜譚。
人手根本沒那麼多,隻有覺得的確有問題,問題很大,戶部衙署才會讓一些官員去當地調查。
說的再通俗點,戶部是管財政的,收錢,發錢,錢怎麼用,都能去做出決定,唯獨不管“查”,這事是歸刑部調查的,各州府為了貪墨稅銀,不惜修改公文、蓋空印、乃至殺人,嚴格來說這是官員的問題,歸刑部官,歸吏部管,和戶部有什麼關係。
但是,話說回來,如果戶部認為這一筆賬目有貓膩,是可以派人去查的,也是權利範圍之內,查清楚了,哪怕隻是有一些指向性證據,也可以拜托吏部和刑部出手,深入調查。
話再說回來,就算戶部不查,或是真的被欺瞞了,他們的責任也不大。
七十一個人,工作就是核查賬目,而非核查哪裡來的賬目,誰寫的賬目,賬目上最初的數字是什麼。
話再再再說回來,戶部如果發現誰欺瞞、貪墨稅銀,並且掌握證據揭發了,他們是有功勞的,大功勞,查出的貓膩越大,數額越大,功勞越大。
說的通俗點就是,稅銀少了,他們不用負責任,因為戶部的全力沒那麼大,隻有在京中權利很大,在地方是沒權利的,但是呢,如果稅銀多了,通過他們調查或者對比,多出了很多稅銀,那麼,他們是有功勞的,這功勞誰都奪不走,搶都沒辦法搶。
所以說,韓佑沒血洗戶部,而是白折騰了四天後,反倒是給戶部一眾官員拱手送去了功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