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福大喜,果真是天人也,就連留下的藥渣都這般神奇。
不過細想這些時日的遭際,也是如夢一般。
先是仙人授法,再是找到了傳說中的不死之藥,更成了在座所有人中唯一能參透天書之人。
真是此生圓滿矣!
若是能練出不死之藥……
看著公子扶蘇已經準備好了的丹爐,捧著藥渣的手微微發顫,方才因讀了天書,身子有些虧虛之感。藥渣的清香侵入身體的一瞬,便舒緩了許多。
如今神誌也比方才要清醒。
他也是後覺忐忑,忽然有了種天下係於他一人身上之感。心中微微發怵,雖說為了始皇帝應萬死不辭,但這藥真能練成嗎?
且先看看這藥渣的威猛究竟能到何種程度。
他用右手食指從藥渣上取了一點放入口中,淺淺抿了抿唇。藥渣不似方才那般隻有淡淡的清香了,而是一股濃鬱的,令人想要貪食的香氣。
閉上眼,似乎人此刻已在蓬萊海上,與眾仙遨遊。
但神誌又是清醒的,不是糊塗之狀。真是天人恩惠!
緊接著,便是一股清流從口中往下順之感。先是到了五臟六腑,隨著心臟的跳動,每一下往血液裡衝去。
這血流的感覺,竟如此清晰!
他第一次感受到自己身上的血在快速的流。
但血流並不順暢,或遇鬱結之處,血流勢頭更甚。像是下一秒就要衝開一樣。
是也!
果真是全身都疏通開了!
頓時整個身子都輕鬆了許多,不免上下活動了幾下。若說這種輕快感,是幾歲小兒才有的,也不奇怪!
徐福猛然回神,手指一下下取來藥渣,送入口中。
扶蘇和蒙恬懵了,徐福這是在做什麼?
是在試藥渣能不能用?
徐福不停,他們也不敢打斷,生怕打斷了徐福的思緒。
可眼瞧著徐福一下下取走藥渣,這藥渣可是有限的,都被這廝取走了,還拿什麼煉藥?
“尋仙使?”扶蘇試探著開口。
徐福猛然回神一般,看向扶蘇。
扶蘇接著道:“此藥渣可用否?”
“可用!此藥渣甚好,真不愧是天人所留!”
扶蘇長舒一口氣,既然徐福這樣說了,看來為始皇帝陛下煉製不死之藥,尚有希望。
從在雲夢遇到天人,到如今發生的種種都如夢境一般。
天人讓吾等在此時知曉不死之藥還能是為了什麼,必然是為了始皇帝!
始皇帝於萬世之功,天地可鑒!
“既如此,尋仙使這便開始吧!”等不得了,扶蘇知道每刻對始皇帝來說都很寶貴。
徐福卻是一怔,如今他的腦子已經完全清醒了。手中雖有木氣之精華,但天道威能。
是也。
如今他已然不覺得自己是那等能堪當大任之人了。
但即便如此又有何辦法?
雖沒有信心,但不可不煉。不練,始皇帝必死,扶蘇蒙恬必死,而自己也會跟著他們一起死。甚至是這普天之下的方士,朝中推崇大子扶蘇者,皆逃不過。
胡亥為人素來凶狠,涉及廟堂,隻要是曾有異心,或尚無異心,但日後或有者,必是一個不留。且此人蠢笨,秦若是落在他手中,恐怕二世將亡矣。
屆時難起,又有多少生靈要慘遭劫難。
他心中長歎,天終將降大任於吾,惜吾之能力尚淺,隻能儘力。
徐福拱手,“吾將儘力為之。”
“天書許是天人隨手所書,語焉不詳。吾隻得憑己所曉淬煉之。”
說白了,這種不死之藥沒有天人能用上。即便是要普度眾生,有緣之人也不過像自己一樣被天人授法。
所以天人並未在天書上留下詳細的方法,隻說要木氣之精華,要天道威能。
也隻能依著自己煉丹的經驗試著練了。
隻可惜,曾經不大喜歡煉丹,也隻是知道最基礎的步驟,能成何種,要看命了。
“吾信尋仙使!”扶蘇拱手一拜,蒙恬也跟著朝徐福拜。
徐福上前扶上兩人手肘處,“折煞吾也。”
這時候,他亦想如扶蘇蒙恬二人一般對自己有信心。可惜,他太過清楚自己的能力。
“吾現在就開始。”徐福說完,四處望了望。
“還請公子尋一處乾淨寬敞之地,且疏散眾人。”
“好!”扶蘇應下,蒙恬便令獄吏帶他們去了一處乾淨寬敞的房中。
一進門,一股陰寒之氣迎麵襲來。
眾人皆是一顫。
獄吏忙道:“此處乃是舊時越王宮之議事廳,久不進人,故有陰寒之氣。”
扶蘇正欲開口,徐福先是抬了手,“無妨,此地可用。”
煉丹之火屬陽,此地陰寒,更與之相和。丹之陽火遇其陰寒,必要猛火攻之,如此煉製出來的丹藥,更易大成!
作屋之處定下後,徐福又道:“丹爐可否?”
一直跟在幾人身側的小吏道:“回尋仙使,丹爐已備好。”
“陽城罐可否?”
“陽城罐已備好。”
“鐵鍋、瓷碗,木盆,木炭……均已可否?”徐福連著問了十幾樣東西,回答均是“已備好。”
如此他才點了點頭。
徐福神色凝重,這是他平生第一次頂著如此大任煉製丹藥。如今的始皇帝比不得先前,那時許多方士能數次試煉長生之藥,始皇帝等得。如今,始皇帝等不得。
他令人安爐、置鼎。
自己親手從上將軍蒙恬手中接過藥渣,跪坐研磨。
藥渣被研碎的一瞬,石臼中往外湧出一股股能瞧見的氣。
徐福忙道:“房中人,隻留上將軍與公子,其餘皆速速出去!”
一聲令下,房中沒人敢耽擱。
徐福解釋道:“此乃天人所留藥渣之神威。此其中層層氣非虛氣也,若是被人儘數吸去,會喪其神威。留於房中,待製成丹丸之際,會儘數歸於其中。”
“原是如此。”扶蘇點了點頭,果真專業的事還需專業之人。
他見徐福尚在研磨,而自己同蒙恬也不能閒著,便道:“尋仙使,吾二人可有幫忙之處?”
“爾等,可燒砂,固泥。”
扶蘇正要點頭,卻忽然睜大了眼。
隻見徐福手下的石臼上,似有清氣流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