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百戶站在這遊廊一側,中間被這雙吊著的繡鞋阻斷。
他不知被他推到另一側的田百戶發生了何事。
也不敢大聲叫喚。
隻盯著那雙輕蕩的繡鞋,緩步向徐家宅子外退去。
兩人曾約定,若是意外走散,萬不可在宅中亂竄尋找。
應退出宅子彙合。
宮百戶的靴底無聲落下。
一步,兩步……
幾乎要退至前廳時。
有什麼突然絆住了他的腳脖子。
宮百戶垂頭看去,皂色快靴上纏著的素白綾帶分外惹眼。
他去捉刀,但已來不及。
腳踝傳來巨大的拖拽力量。
宮百戶隻覺得自己像是被巨蛇咬住。
巨力將他甩趴在地。
勉強抬手撐了一下,雙手手肘砸在地板上,發出兩聲悶響。
下巴嗑在地上,咬破了舌尖滿口血腥。
還未等他從劇痛中緩過神,便被從黑暗中探出的白綾猛地拽走。
拽住他腳脖子的力量實在太大。
宮百戶一手奮力抓住地麵,一隻手去摸掛在後腰的朱砂。
他的手在地麵,摳翻了指甲蓋子。
甲蓋下的嫩肉在石板上,留下五道殷紅的痕跡。
十指連心,這鑽心的疼反倒讓宮百戶異常清醒。
在將被拽入門中的瞬間。
他借力翻了個身,麵朝上。
自由的那隻腳蹬在門框上。
與拉人的力道,相持瞬間,便去摸腰間。
但探手摸了個空。
方才在被拖拽的時候,腰上蹀躞帶斷開,刀和皮囊都遺失在了三步之外。
宮百戶去夠,卻絕望地發現,這三步距離竟好似天塹可望不可即。
他咬緊了牙關,與那門中伸出的素綾角力。
心中想著,田百戶說過童子尿能破詭打牆。
他是個浪蕩貨,早八百年前跟童子沒半毛錢關係。
但當下存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思,想著管他有用沒用先尿一泡。
抬手去便去解褲帶。
門中詭物死了也沒想到會有這樣混不吝的人。
生前講規矩的黃花閨女,死後哪堪如此受辱。
白綾先是一鬆,然後以更大的力量把宮百戶往門裡拽。
同時黑暗中又探出一根素綾,朝著宮百戶的脖子纏來。
宮百戶心急之下褲帶解不開。
眼見那蛇般的白綾,一根順著他腳脖子往上纏,一根朝著他的脖子探來。
他心中絕望至極。
本著要死也死得有點血性的原則,抿了口帶血的唾沫呸地啐了出去。
他先前摔倒,咬破舌尖,這下卻正好。
朝他脖子探來的素綾,迎麵遭他噴了一口喊舌尖血的唾沫。
素白綾子上頓時像被腐蝕,冒出黑煙,急速朝屋內縮去。
宮百戶眼睛一亮,想坐起身,再啐一口時。
腳上那根白綾向上攀爬到了他的腿上。
先前在曾家殺紙人時,田、宮二人染了滿身的朱砂。
鞋底的蹭光了,但衣擺上還殘留著一些。
那截素綾觸到朱砂,頓時像是撞上了什麼克星,猛地縮走。
屋內隱隱約約傳出一聲,短促但尖利的叫聲後,再無聲息。
宮百戶四肢攤平,躺在地上喘息兩口,這才坐起身來。
猛的罵了一句後,大聲對黑暗中田百戶的方向喊道:“老田!嘴裡的血對這些東西有克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