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聯軍率先發動了衝鋒。
在他們看來失去堅固城牆的庇護,這些中原人就像是一群兩腳羊一樣不堪一擊。
他們隻要發起一波衝鋒,就能把安西軍全部衝散。
城中空間有限不利於騎兵衝鋒,不然他們的攻勢還能更加淩厲一些。
劉霖怒目圓睜,仇恨的火焰幾乎填滿了眼睛。
巷戰最是慘烈,因為在有限的空間之內沒有太多的變陣可言。
“大都護,他們似乎在繞開陌刀手。”
“嗯…”
劉霖也意識到了這點。
敵軍在衝鋒的過程中是有意避開陌刀手的。
這些西域聯軍長時間和安西軍相處,對安西軍的情況摸得很清楚。
他們很清楚陌刀手是安西軍精銳中的精銳,王牌中的王牌。
他們的實力不足以和陌刀手死磕,所以避開敵軍最強大的存在而猛攻薄弱環節才是當下最合適的選擇。
短兵相接的那一刻隻聽到兵刃相碰的鏗鏘聲,聽到甲胄相撞的砰砰聲,聽到從肺腑傳來的嘶吼聲。
在這一刻他們像野獸一樣互相搏殺,遵循大自然最原始的準則。
適者生存,弱肉強食。
戰爭從來不會同情弱者,弱者永遠會是失敗的那一方。
瘋狂的嘶吼聲中幾乎每個人的情緒都被徹底引燃。
此時此刻沒有懦夫,所有人想的都是如何儘可能的殺死對方。
這種時候戰術都顯得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勇氣。
狹路相逢勇者勝,隻有勇者能夠活到最後。
“破敵,破敵!”
陌刀手自然也注意到了敵人的異樣。
敵人在刻意躲著他們,他們卻不會任由敵人如願。
雖然他們移動不如其他袍澤靈活,但還是努力的朝敵軍聚集的地區湧去。
一名陌刀手高舉陌刀狠狠的朝下砍去。
這蓄足氣力的一刀直接砍在一名胡兵的脖子上,然後順勢往下一滑,斜著將這名西域胡兵砍成了兩段。
西域胡兵到死也不敢相信自己被生生砍成了兩段,雙目圓瞪猶如牛鈴一般。
這名陌刀手再次揮動手中陌刀,這下直接把一名胡兵的腦袋給砍了下來。
鮮血從脖頸噴湧而出猶如噴泉一般。
無頭的屍體靠著慣性向前走了幾步,隨即撲通一聲撲倒在地,揚起無數塵土。
那顆腦袋隨即滾落在地,被人狠狠踩上一腳,又被人踢來踢去猶如一枚藤球。
安西將士的熱血被點燃,沙洲士兵也不是孬種。
他們的職責就是守衛沙洲城,哪怕敵軍已經進城,他們也不會有絲毫的猶豫。
…
…
安西軍的凶悍遠遠超出了合延沃爾的想象。
城門失守,敵軍夜襲。
在這種情況下還能保持冷靜,列陣迎敵,滿是血性的血拚,著實有些讓人佩服。
如果對方不是敵人的話,合延沃爾甚至想要把他們收至麾下。
可惜安西軍終歸是敵人。
是敵人最多隻能抱以敬意,最終還是要擊殺之。
在合延沃爾的命令下,西域三十六國聯軍開始了更為迅猛的攻勢。
至於倒戈的涼州軍則和沙洲軍開始捉對廝殺。
沙洲軍直是恨死了這些白眼狼叛徒。
若不是放這些“涼州援軍”進城,沙洲城也不會這麼輕鬆告破。
“弟兄們,把這些養不熟的玩意宰了!”
“對,他們不配做大周軍人,把他們身上的那一層皮扒下來!”
“殺了他們!”
短兵相接,白刃血戰。
這自然是殘酷無比的。
沒有人能夠保證自己不會戰死。
最好的保命方式就是無畏的上前。
根據老兵們總結出的經驗,在戰場之上越慫的人死的越快。
反倒是那些勇猛無畏的將士會活到最後。
因為他們表現出來悍不畏死的氣質,凡是與他們對上眼的對手都會被他們所表現出的氣質所震懾。
這種情況下,自然戰鬥力衰減,甚至會落荒而逃。
在戰場之上把後背交給對手是無比愚蠢的行為,因為對手可以輕易的追上你揮動長刀收割。
即使一刀沒有傷到要害令人當場斃命,一刀開的大口子也會令流血不止。
在戰場之上得不到及時救治的情況下,士兵多會因為失血過多而死。
而此刻涼州軍的士兵們便表現出了恐懼。
那是一種從骨子裡表現出的恐懼,做不得假。
“這些家夥怎麼如此拚命?”
“廢話,戰敗了就要被割了腦袋掛在城牆上示眾,換你你也會拚命。”
這場戰鬥對雙方而言確實不可同日而語。
涼州軍若是輸了還可以退出城去,從頭再來。
若是沙洲軍輸了,等待他們的隻有死亡。
麵對死亡的恐懼讓他們生出來無比的勇氣,所有的士兵集合在一起,對著涼州軍宣戰。
兩名士兵扭打在一起。他們的兵刃都已經丟了,便赤手空拳的打了起來。
他們生著一樣顏色的皮膚,頭發,也都是中原人的長相。很可能他們還是鄉黨。
但在此時此刻他們是敵人,是必須血拚到底的敵人。
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
這是將軍們經常掛在嘴邊的話。
他們引為信條。
要想活下去要想不被人殺,就得會殺人。
這是戰場生存的第一準則。
他們用拳頭砸,用腦袋撞,用牙齒咬。
他們聽憑自己的生存本能,像一隻野獸一樣求生。
野獸捕獵靠的是尖牙利齒。
雖然他們的牙齒退化,爪子退化已經不適合搏殺,但在失去兵刃的情況下這仍然是殺死對手的最簡單直接的方式。
“去死吧!”
“你才該死!”
這兩個士兵沒有一個人放棄活下去的希望,他們瘋狂求生,為此使出渾身解數。
…
…
戰鬥持續了足足幾個時辰,從天黑戰至天亮。
在整個作戰過程中,優勢方幾經易轉,時而是安西軍、沙洲軍占優,時而是西域聯軍、涼州軍占優。
但最終還是沙洲軍、安西軍的韌性更強一些。
他們在雙方隻剩下一口氣的情況下最終堅持到了最後,戰勝了對手。
落敗的西域聯軍、涼州軍則隻能狼狽的逃出城去。
“媽的,這些家夥怎麼如此能打,我大意了。”
何春單手挽著馬韁,啐出一口黃色的濃痰,眼神之中滿是不甘。
他們占儘先機,卻把一手好牌打的稀碎,最終落敗。
換做是誰也接受不了。
同樣接受不了的還有合延沃爾。
作為聯軍的統帥,是他一再的堅持讓諸部軍隊最終留下來。
他們想要乾一票大的,可結果卻差強人意。
他們距離勝利隻有一步之遙,但最終被安西軍趕了出來。
這份屈辱讓合延沃爾覺得難以跟聯軍交代。
“不行,不能就這麼算了!”
合延沃爾眼神之中的怒火都要噴了出來。
“複仇,一定要複仇才行!”
“是啊,大將軍,我們還有機會複仇的。”
何春咽下一口唾沫,順著對方的話頭道:“他們現在已經是強弩之末,無非靠著一口氣在吊著。我們屆時隻要再殺一個回馬槍,就一定能夠拿下沙洲城。”
合延沃爾並沒有立即作出回應。
沉默讓何春覺得有些尷尬。
良久之後合延沃爾方是清了清嗓子道:“或許我們該換個思路。”
“換個思路?”
何春愣了一愣:“大將軍不妨明示。”
好家夥,合著在這裡打啞謎呢。
“既然沙洲是塊硬骨頭,我們不啃也可以。”
合延沃爾頓了頓道:“我們繞過去直奔涼州。”
“直奔涼州…”
何春跟著念了一遍,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些什麼好。
這完全不在他的計劃之內。
但沙洲計劃的失敗同樣也在他們的意料之外。
如果一切順利,當然沒有必要改變計劃。
可現在行動失敗,隻有改變計劃才有可能達到原先的目的。
在一棵樹上吊死絕對不是明智的選擇。
“讓我想想…”
何春之所以猶豫是因為他不具備獨斷的權力。
這一次領兵出征他的身份也不過是代理主帥。
換句話他的權力是魏王賦予他的。
但魏王隻叫他聯合西域胡族拿下沙洲。之後再發兵涼州。
可現在情況有變,是不拿下沙洲的情況下和西域聯軍直奔涼州。
兩者的差距還是相當大的。
他有這個權力自己決斷嗎?
事後魏王殿下會不會怪罪於他?
這些都是何春必須要考慮的問題。
作為魏王的門客、死士、心腹,何春的身上打有深深的魏王烙印。
他跟魏王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
所以他要考慮的不僅是魏王會不會怪罪他,還有魏王的大業會不會因為這個臨時的決定而受到影響。
好聽了這是清君側,本質上就是造反。
若是失敗了,那就得抄家滅族。
一想到這裡,何春就本能的打了一個冷顫。
“萬一我們被兩頭夾擊了怎麼辦?”
何春提出來一個擔憂。
沒拿下沙洲的隱患就是他們前往涼州後,沙洲軍和安西軍很可能反應過來,隨後揮師東進與長安軍隊合圍他們。
雖然涼州在魏王手中,可到了那時就變成涼州被兩麵夾擊合圍了。
如果拿下沙州,則情況完全不同。
他們是進可攻退可守。
一個小小的不同會引起完全不同的連鎖反應。
“如果實在不放心,可以留下一小部分軍隊來拖住他們。”
合延沃爾顯得有些不耐煩,大手一揮道:“如今他們剛剛經曆一場大戰,已經是草木皆兵。”
頓了頓後合延沃爾接道:“隻要他們看到城外有軍隊駐紮就不敢貿然出城。”
“可是紙終究包不住火啊。”
何春歎息道:“他們自然不會傾巢而出,但隻要派出一些斥候就能起到偵查的效果。若被他們發現我們隻是在虛張聲勢,那…”
“瞻前顧後,成不了大事!”
合延沃爾這下徹底怒了。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究竟怎樣你才能滿意?要不我率領聯軍返回西域,你們則返回涼州,我們至此一拍兩散!”
合延沃爾的威脅讓何春嚇了一跳。
他連忙道:“額,有話好,有話好嘛。大將軍,就依著伱的,我們直接發兵涼州。”
何春心道現在一定不能惹毛了合延沃爾,要穩住他才行。
最好的辦法自然是順著對方,對方什麼是什麼。
合延沃爾心道這還差不多。
這些中原人真的是一群賤骨頭。
稍微給他們一些好臉,他們就蹬鼻子上臉。
就得對他們厲聲嗬斥,才能讓他們明白自己的身份和地位。
合延沃爾現在有些期待去往涼州了。
在他看來去到涼州並不是目的,他隻是把涼州當做是一塊跳板。
他真正的目標是長安。
他隻聽往來絲綢之路的商賈們提起過長安。
在這些商人口中,長安城是一座無比繁華的城池,遍地皆是黃金。
隻需要拿鑿子在地上那麼一鑿,就能弄出一塊金磚來。
長安城的人口有超過兩百萬,是西域三十六國總人口的一半。
合延沃爾很難想象一座城池究竟有多大才能擠得下這麼多的百姓。
這座城池一定富饒到了令人難以想象的地步。
隻要把這座城池中的財富劫掠走,他們不僅能夠在西域稱王稱霸,甚至可以跟大周共分天下。
跟魏王的合作?
合作的前提是建立在雙方戰力相當的情況下的。
若是他們的實力遠遠超出對方,合作自然也就沒有了必要。
至於信用…
在合延沃爾看來根本不值一提。
史書隻會記錄強者,隻會按照強者的意願記錄他們的豐功偉績。
史官們會抹去那些不光彩的部分,留下的都是精華。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隻要能夠問鼎中原,合延沃爾不惜短暫的背上罵名。
而他的這些心思愚蠢的魏王和他的心腹必定全然不知。
…
…
從沙洲往涼州方向一路東進,途中要經過瓜州。
有了攻打沙洲的慘痛經曆後,西域三十六國聯軍以及涼州軍自然吃一塹長一智,沒有了攻打瓜州的欲望。
不論是和延沃爾還是何春都很清楚他們現在最好的選擇就是低調再低調。
儘可能的不要引起沿途駐軍的注意。
畢竟若是瓜州駐軍真的意識到了什麼,及時往沙洲軍報信,那裡的大軍也會意識到西域聯軍和涼州軍主力已經不在沙洲。
那個時候沙洲軍發兵來攻,和瓜州軍集合到一起裡外夾擊,屆時西域聯軍和涼州軍的處境將會十分的艱難。
他們可不希望好端端的就被夾了個透心涼。
至少在抵達涼州之前,低調都是最好的選擇。
至於抵達涼州之後的選擇,那就再看具體情況而定了。
涼州城,魏王府。
酒宴之上,魏王李璉作為絕對的主角發表了一通講話。
講話的核心內容是歡迎欽差慰問團來到河西,來到涼州城。
作為駐守涼州的藩王,他會給予欽差慰問團的一眾官員們最熱情的接待。
而以吳真卿為代表的欽差慰問團官員則對魏王表達了感謝。
場麵一度十分尷尬。
趙洵是很討厭這種商業互吹的,但這在朝廷之中便是最司空見慣的事情。你便是不想接受也沒有辦法。
趙洵隻能做好自己,至於彆人他無法管也管不了。
“大周尚武,本王也有替天子駐守邊關的決心。既然諸位來了河西,自然要領略一番河西的特色。”
罷魏王李璉拍了拍手掌,隻見兩名劍客小跑著從月門穿過。
“參見魏王殿下。”
“嗯,你們給大家表演一番舞劍吧。”
相較於刀,貴族顯然更喜歡劍。
因為刀在他們看來是粗魯的野蠻的,相較之下劍就要顯得高雅許多。
而舞劍則是貴族最喜歡欣賞的一種藝術形式。
那兩名劍客在衝魏王行禮致意之後便開始舞劍。
若是以前的趙洵,還真不定會認真瞧瞧。
可現在他已經是修行者,還是品級不低的修行者,自然對於這種小兒科的舞劍提不起多少興致。
這兩名劍客舞著舞著,其中一名劍客竟然突然暴起,朝趙洵的位置刺來。
突然出現如此變故,酒宴賓客一時間皆是大驚。
可趙洵卻沒有絲毫的慌亂。
因為對於一個六品修行者來,對方的動作實在太慢了,趙洵簡直就像是體驗慢動作一樣。
靠著這樣的速度想要來殺我?這有點搞笑吧?
趙洵冷笑一聲,他連六品的特有保護罩都不用召喚,那樣相當於是殺雞用牛刀了。
趙洵直接逼出真氣,拔出鳴鴻刀,輕輕一挑就把對方手中的寶劍挑飛。
隨即趙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刀架在了這名劍客的脖子上。
從一開始趙洵就察覺到了異樣,可他不敢肯定對方的真實意圖,所以一直在暗中觀察。
在確定了對方確實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後,趙洵就做好了這一步的準備。
這就像是雙方在下棋,對手還在第一層,趙洵已經在第十層了。
這棋還怎麼下?
這名劍客注定必輸無疑。
趙洵淡淡笑道:“想做刺客,死士你未免太嫩了一些。專業業務水平不行啊。”
魏王李璉麵色鐵青,可他這個時候還得硬著頭皮出來替這名劍客解圍。
隻見他輕咳了一聲,湊近幾步道:“哈哈,趙大人誤會了,他不過是想要給趙大人展示一番舞劍的究極藝術,用力過猛了。是不是啊?”
那名劍客早已嚇得抖若篩糠,聽了魏王這話才如夢方醒一般。
“對,對。魏王殿下的極是。某剛剛沉醉於表演舞劍,一時間用力過猛,還望趙大人恕罪。”
趙洵本來也沒有想取這名劍客性命,隻是想要借機羞辱魏王一番,便將寶刀收回,但收刀的時候順帶割掉了這名劍客的腰帶。
這名劍客隻覺得兩腿一涼,低頭看去隻見褲子已經掉下,瞬間麵色漲的通紅。
在大庭廣眾之下如此出乖賣醜,這名劍客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
他連忙提起褲子一溜煙小跑跑掉了。
這時最尷尬的莫過於是魏王李璉了。
趙洵剛剛此舉看似是在羞辱那名劍客,實則是在羞辱魏王李璉。
偏偏魏王又不能表現出怒意,因為這樣就坐實了他殺趙洵的心。
“愣著做什麼,接著奏樂接著舞。”
為了緩解尷尬,魏王隻得衝樂師們下令以轉移注意。
樂師們收到命令立即開始接著奏樂,酒宴的氛圍算是拉了回來。
趙洵身旁坐著的就是本次欽差團的欽差大臣吳真卿。
他著實被方才凶險的情形嚇到了。
魏王和趙洵有宿怨,他是知道的。
可他怎麼也不會想到魏王敢在王府之中動手,安排刺客以舞劍的名義刺殺趙洵。
趙洵若真的被刺,魏王該如何收場?
大概是直接處死這名刺客滅口吧?
這魏王真的是好狠毒的心腸啊。
酒宴結束之後,欽差團的大臣們陸續散去。
回到了住處,吳真卿立刻把趙洵叫到房間。
關好門窗,確認無人偷聽後,吳真卿方是壓低聲音道:“趙大人,剛剛真的是凶險無比啊。沒想到魏王竟然敢在王府之中行凶。不過那刺客似乎完全不是你的對手。”
“因為我是山長弟子,自然是修行者咯。”
趙洵知道這種時候藏是肯定藏不住了,索性直接攤牌。
“那名劍客頂多就是八品,九品的樣子。在我看來就是不入流的存在。”
趙洵淡淡道:“所以這廝根本就不是我的對手。我想要殺他就如同探囊取物一般。之所以我沒有殺他而隻是羞辱了他一番,就是顧忌到了欽差團。如果隻是我一個人,他已經死了一萬次了。”
趙洵的這番話讓吳真卿感動不已。
“趙大人深明大義,本官佩服不已。這件事就此作罷吧,我們儘快離開這是非之地。”
吳真卿生怕魏王不甘心再起殺意,便想著儘快離開涼州這是非之地。
趙洵本人倒是無所謂的,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他就不信魏王能有多大的能量。
一個失寵的藩王而已,即便身邊有門客也不會有多少高手。
退一萬步講,就算是魏王身邊真的有武術高深的門客,還能比書院的師兄師姐們高?
真以為這個世界的修行者像是大白菜一樣不值錢嗎?
當然,既然吳真卿這麼了,趙洵也得給他這個麵子。
畢竟吳真卿是這次欽差慰問團的團長,而且還是教授趙洵畫符的老師。
加之趙洵也不希望橫生事端,畢竟魏王好歹也是個皇子,趙洵若是在魏王府把魏王給宰了,以顯隆帝那個老陰比的性格肯定是跟趙洵不死不休了。
趙洵覺得還沒必要到那一步,所以就先讓魏王的腦袋在脖子上寄存一段時間咯。
一夜無話。
翌日一早,欽差團的官員們便在彆院裡用早飯。
早飯的供應還是很豐盛的,花樣繁多也很精致,就是跟長安的早點口味上有不少的區彆。
但比起一路上吃的乾糧,這已經是極大的提升了,官員們個個大快朵頤起來。
便在趙洵和吳真卿談笑之際,吳真卿的貼身仆從一路小跑著來到他的麵前,麵帶苦色道:“老爺,魏王請您過府一敘。”
“什麼?”
吳真卿顯得很是錯愕。
按照他原先的計劃,吃過早飯之後他們就會離開涼州,不會再在涼州做過多的停留。
這自然是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
畢竟以魏王和趙洵之間的恩怨那肯定是乾柴烈火一點就著的。
魏王府中的劍客行刺或許隻是一個開始,真要是鬨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可不是吳真卿希望看到的。
魏王在這個時候要見他,還是單獨見他,究竟是想做什麼?
吳真卿腦子飛速運轉算計著。
思來想去,他還是覺得想不出理由拒絕。
畢竟魏王是藩王,他雖然是欽差還是矮了半頭。
公然拒絕藩王的命令那不是鬨著玩的。
“咳咳,這樣趙大人,你們先在彆院等著。本官去一趟魏王府,去去就回。”
“好。”
趙洵也不覺得這會有什麼問題。
冤有頭債有主,魏王即便要尋仇那也肯定是衝著趙洵來的,不會對吳真卿下毒手。
大不了就等一等好了。
涼州城外。
西域聯軍和涼州軍在城外紮營。
何春親自帶著一乾親隨來到城門處叫門。
令他感到意外的是城門竟然沒有打開。
哪怕他喊破了嗓子,城頭上的士兵就跟木頭人一樣,絲毫反應都沒有。
何春不由得大怒。
好歹他也算是魏王殿下的心腹,這些大頭兵丘八是不要命了嗎?
“速速打開城門!”
這一次何春把聲調提到了最高,仿佛是在咆哮。
“回稟大人,魏王殿下有令,任何人不準進出涼州城。”
這一次城頭之上的大頭兵終於給出了回應。
這下輪到何春愣住了。
這是什麼意思?
好端端的為什麼不讓進出城池?
“你去報與魏王殿下,就何春回來了!”
何春隻能隔空喊話,肺都要氣炸了。
“諾!”
士兵點點頭,隨即飛身而去。
魏王府。
魏王李璉和吳真卿坐在書房之中長談。
李璉毫不遮掩的表明了態度,希望吳真卿能夠把趙洵交給他處置。
對此,吳真卿自然是不可能接受的。
且不他和趙洵頗聊得來,便是趙洵與他沒有什麼交情,他也不可能做出這種出賣同僚的事。
讓吳真卿沒有想到的是,魏王竟然如此大膽,敢公然謀殺朝廷官員。
“魏王殿下不必多了,今日的事情下官就當做沒有聽到過。告辭!”
吳真卿抱了抱拳,就要轉身離去。
卻聽得魏王李璉冷笑一聲道:“慢著!吳大人聽了本王這番肺腑之言還想走,是以為本王是三歲小孩嗎?”
吳真卿勃然色變:“魏王殿下這是什麼意思,下官聽不明白。”
“聽不明白?”
李璉冷冷道:“實話跟你罷,本王給你兩個選擇。其一是交出趙洵,隨後使團可以繼續西行。其二,你們一個都彆走了。”
麵對李璉的威脅,吳真卿卻是沒有被嚇破膽。
他哈哈大笑一聲道:“我們乃是朝廷命官,是陛下委任的欽差,魏王殿下扣押我們,是要謀反嗎?”
“放肆!”
魏王李璉聞言大怒,斥責道:“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治你一個不敬藩王之罪。”
便在氣氛緊張到頂點的時候,一名王府小太監進了屋在李璉耳旁低語了一番什麼。
隨後李璉麵色鐵青。
“把他看好了,本王去去就回。”
何春怎麼也不會想到,魏王的回應是從城頭之上縋下一個竹筐。
城門沒有打開,隻有一個縋下的竹筐。
這意思是很明顯了,魏王隻讓他一人坐在竹筐之中,隨後讓士兵們把竹筐提起來提到城頭。
何春簡直要氣的昏了過去。
為何會如此?
魏王殿下莫不是中了什麼邪祟?
他內心在激勵的掙紮著,是遵命還是抗命?
遵命犧牲掉的是尊嚴。抗命犧牲掉的是魏王的信任。
在經過一番權衡利弊之後,何春最終還是放棄尊嚴。
作為臣子而言,無外乎就是選擇給誰做狗。
從他拜入魏王府,成為魏王門客的那一刻起,他就沒有其他的選擇。
“來呀,把我拉上去。”
城頭之上的士兵們合力拉起繩子,一點點的把竹筐提了上去。
竹筐在緩緩上移的過程中不停的搖晃,嚇得何春是閉上了雙眼。
他本就是王府屬官中的文官,之所以擔任涼州軍的統帥,是因為這件事很重要,魏王隻能選擇心腹,所以被趕鴨子上架。
真正統兵打仗他是一竅不通,至於勇氣自然也是沒有多少的。
能夠做到這個地步,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何春隻覺得這個時候時間過的很是緩慢,仿佛靜止了一般。
不知過了多久一直搖晃的竹筐方是停了下來。
何春睜開眼睛一瞧,發現自己已經來到了城牆之上。
他小心翼翼的伸出腳,腳掌踩在地麵上的那一刻他才長鬆了一口氣。
何春知道涼州城中此刻一定發生了大事。
不然以魏王殿下的性格不會如此的謹慎。
魏王殿下那可是恣意隨性無比的啊。
此刻何春隻想要快些見到魏王殿下,弄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
卻何春從馬道一路狂奔而下,便朝魏王府而去。
自打魏王就藩涼州以來,何春便一直追隨。
所以他對魏王府的位置那可以是輕車熟路。
一路小跑疾馳來到了魏王府中後,何春是直奔魏王書房而去。
以他對魏王殿下的了解,魏王通常會在書房接見官員。
果不其然,何春抵達書房之後,魏王正在飲茶。
“屬下拜見殿下。”
何春麻溜的跪倒在地,推金山倒玉柱行了大禮。
“你怎麼回來了?”
魏王李璉卻沒有讓何春起身的意思,而是冷冷的質問道。
這一問著實問了何春一個透心涼。
“殿下,屬下是想念殿下啊。”
憋了良久何春方是憋出了一句話。
“哦?這麼來沙洲是拿下了?”
魏王李璉的聲音自帶一股殺氣,寒意逼人。
“呃”
醜媳婦總要見公婆,何春知道這一天是不可避免的,便儘可能的壓低聲音道:“回稟殿下,沙洲那邊出了一點意外。”
“什麼!”
李璉聞言暴怒,一個箭步衝到了何春的麵前,沉聲質問道:“你什麼,什麼意外?”
“殿下,聽屬下解釋.”
何春雖然嚇破了膽,可還得硬著頭皮強撐著把沙洲之戰的經過向李璉複述了一遍。
當然,何春會把自己多麼足智多謀的在沙洲城中縱火,又如何率部突圍的英勇事跡添油加醋一番講給魏王聽。
魏王李璉想聽得當然不是這些。
他隻關注結果,而眼下,這個結果顯然不是他想要聽到的。
“這麼來,你是把本王的話當做耳旁風了嗎?本王不是對你過,如果沒能拿下沙洲,就不用回來了嗎?”
麵對魏王的質詢,何春直是嚇破了膽,連忙叩首道:“魏王殿下恕罪啊。屬下已經儘力了,可是敵眾我寡,屬下是拚死才率部突圍成功的。不過屬下雖然沒能拿下沙洲,卻勸了西域胡族的聯軍與屬下同行。如今他們就駐紮在涼州城外。殿下的大計不會受到影響的。”
“你什麼!”
聽到這裡,魏王李璉的怒意方是壓下去了幾分。
但他轉念一想,又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
“可如此一來沙洲甚至是瓜州的軍隊如果反應過來前來追擊,那可如何是好?”
“殿下請放心。”
何春努力的使自己的心情平複下來,隨後沉聲道:“屬下已經考慮到了這點,所以特地命一支偏師駐紮在沙洲城外,給城中軍隊一種我們並未走遠的假象。短時間內他們肯定反應不過來。等到他們反應過來我們已經殺到長安了。”
何春很清楚魏王的真正目的是長安,此先的一切都隻是鋪墊。
既然如此,隻要這個主線沒有受到太大的乾擾就問題不大。
魏王李璉背負雙手開始在書房踱起步來,氣氛一時有些緊張壓抑。
良久之後,魏王李璉方是歎息一聲道:“為今之計也隻有如此了。不過眼下得先解決一個麻煩。”
“殿下請示下。”
“除掉趙洵。”
李璉冷冷的道。
吳真卿很久都沒有返回彆院,趙洵覺得情況有些不妙。
以他對魏王的了解,這廝應該不會這麼輕易的咽下這口氣。
他肯定會找機會報複,找回麵子。
隻是趙洵沒有想到魏王會選擇吳真卿作為突破口。
當真是連臉都不要了。
預料到很快會有大事發生,趙洵覺得保險起見還是應該提前知會一聲師兄師姐們。
畢竟師兄師姐們就在距離趙洵不遠的地方。
他們一路隨行,趙洵總歸不能無視他們的好意。
“有教無類,皮皮蝦,我們走。”
趙洵喊了一句口訣,白蛟龍便從棋盤空間中飛了出來。
趙洵猛的一躍跳到了白蛟龍的背上,隨即揚長而去。
“什麼,魏王想要殺你!”
三師兄龍清泉聽到這句話後一時間暴怒。
“誰給他的膽子?真以為他是皇子就可以為所欲為的嗎?”
“對啊小師弟,你和這個魏王到底是什麼仇怨啊。”
六師兄盧光鬥也追問道。
“.”
趙洵一時間也不知道該些什麼。
“這個嘛恐怕是不死不休的那種。”
趙洵隻得把自己和魏王的過節一五一十的和諸位師兄師姐們了一遍。
“好家夥”
三師兄龍清泉一臉震驚。
“原來你們還有這樣一段過往。也難怪這魏王要置你於死地了嗎?”
雖然龍清泉無心關注朝政,但他也清楚對於這些皇子皇孫,王孫貴胄來權力是最重要的。
但凡有一絲一毫爭奪皇位的機會,這些皇族成員應該都不會放棄。
而趙洵一次陰差陽錯的墜樓使得魏王徹底失去了競爭皇位的機會。
魏王如何能夠不氣?
怕是生撕了趙洵的心都有了。
如果站在魏王的角度,這麼做確實沒有問題。
可做人都是有立場的啊。
而龍清泉的立場自然是保護趙洵,一切以趙洵的利益為上。
如今魏王想要殺趙洵,那麼就是與書院作對。
作為書院的三先生,龍清泉第一個不答應。
魏王?皇子?算個屁?
“小師弟你放心,這廝若是真的動手,我們便取了他的狗命。”
“多謝三師兄。”
趙洵衝龍清泉抱了抱拳道:“但現在當務之急是把吳大人營救出來。吳大人如今困於王府之中,怕是被魏王扣押了。”
“嗯,那我們現在就動手救人。”
趙洵騎著白蛟龍返回了涼州城。
至於一眾書院師兄師姐則是禦劍飛行。
倒不是他們刻意耍帥,而是擔心壓壞了白蛟龍。
畢竟這些人加在一起也有幾百斤了,白蛟龍還是個少年蛟龍,真不一定扛得動這麼多人。
回到了彆院之後,趙洵發現彆院已經徹底被涼州的軍隊封鎖,遂從皮皮蝦的背上跳了下來,闊步走上前去質問道:“你們是要做什麼?”
那些奉命前來的涼州士兵本就是要捉拿趙洵的,見趙洵不在他們才封鎖了整個彆院,禁製任何欽差團的人員出入。
現在趙洵竟然又回來了,這讓他們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簡直就是想睡覺,就有人遞枕頭啊。
“來人啊把他拿下!”
趙洵冷笑一聲:“不自量力。”
他拔出鳴鴻刀,浩然之氣灌注在鳴鴻刀的刀身之上,輕巧的一拍靠著強大的罡氣就把這些士兵震飛。
趙洵徑直走近一名被震飛的涼州軍士兵前,提著他的衣領生生將其提了起來。
“,吳大人現在何處?”
“我我不知道。”
那名涼州軍士兵顯然嚇尿了,聲音裡已經是帶著哭腔。穀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