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徐宏與榮王不睦,但榮王畢竟是皇子,徐宏自然不敢怠慢於他。
他整理好衣冠,疾步趕往大門口,果見榮王的馬車就停在不遠處。
侍妾出行另有馬車,可瑾嫻所坐的居然是榮王的那輛馬車,這場景出乎徐宏的意料,他怎麼也沒想到,榮王竟會親自陪著瑾嫻出行!
到得馬車前,徐宏恭敬的拱手行禮,“微臣參見榮王殿下,不知殿下來此,有失遠迎,還請殿下恕罪。”
章彥成並未下車,連簾子都沒掀,漠聲道了句,“臨時起意,並未事先知會,徐大人不必多禮。”
徐宏人在馬車外,瑾嫻想躲都躲不過,隻得下馬車拜見這位名義上的父親。
福身過後,瑾嫻道明來意,“今日是我娘的生忌,我想帶著致遠去祭拜娘親,還請父親允準。”
“這事兒不著急,”提及方氏,徐宏麵無表情,轉頭對著馬車諂笑,“殿下舟車勞頓,恭請殿下進門一敘。”
徐宏這種人,章彥成跟他沒什麼好談的,“徐大人的好意,本王心領了,隻是瑾兒要出城祭拜她娘親,路途遙遠,耽擱不得,且讓致遠出來,本王帶他同行,晚間再將人送回來。”
榮王發了話,徐宏不便拒絕,隻得應承,讓人進去將致遠請出來。
且說方致遠一直在家等消息,他還想著姐姐是不是遇到了難題,無法出府,他是不是應該想法子溜出去找姐姐探聽情況。
就在他準備開溜之際,小廝突然來請他,說是榮王和瑾姨娘在門外等他。
得知姐姐前來,方致遠激動不已,他連衣裳都沒來得及換,迫不及待的跑向大門口。
徐宏不希望致遠出去,可榮王的麵子他不能不給,無奈之下,他隻得同意讓致遠同行。
方致遠是自來熟,跟誰都不認生,一上馬車,他瞄見主位上坐著一名朗逸華貴的男子,猜測這應該就是榮王,於是方致遠主動打招呼,
“姐夫,我叫致遠,我跟我姐是龍鳳胎。”
瑾嫻聞言,當即紅了臉,小聲提醒,“我是王爺的侍妾,不是妻子,你不能喚姐夫,不合規矩。”
“啊?皇室還有這樣的規矩啊?”方致遠頓感尷尬,章彥成並未特地糾正,“你覺得姐夫順口,那便這般喚,無需拘禮。”
這位榮王瞧著還挺隨和的嘛!方致遠也就不客氣,脆聲應道:“好嘞!姐夫!”
原本這馬車之中很沉寂,自從致遠進來後,他便說個不停,章彥成不愛言語,為免弟弟尷尬,瑾嫻隻好在旁努力的接話茬兒。
馬車碌碌而行,逐漸遠去,徐宏不由陷入了沉思之中,緩步往回走去。
秦氏一見徐宏回來,忍不住抱怨道:“你這個女兒也太狂妄了些,回娘家連家門都不入,可曾把我這個嫡母放在眼裡?得虧她是個侍妾,這要是嫁作正室,那眼睛怕是要長到腦門上!”
徐宏沒應腔,隻因他在琢磨一件事,“無端端的,榮王怎會將致遠帶出去?”
秦氏隻覺瑾嫻此舉是在故意打她的臉,“還不是你那寶貝女兒慫恿的,又不是死忌,隻是生忌而已,何須這般大費周章!”
在徐宏的印象中,榮王一向理智,並非會為了女人打破規矩的人,“瑾嫻隻是個侍妾,她母親生忌,榮王沒必要陪同吧?”
“我聽人說,榮王已經跟瑾嫻圓了房,還連著去她房中好幾回,八成是她貌美,勾住了榮王的心,榮王正寵她,這才破例陪她去祭拜母親。”秦氏認為無可厚非,徐宏卻總覺得怪異,
“傳聞榮王不愛美色,瑾嫻才入府一個多月,居然就得寵了?”
當初徐宏送瑾嫻入榮王府,正是希望女兒能得寵,但他以為榮王性子冷淡,瑾嫻想要得寵並非易事,至少得等她懷上子嗣之後,母憑子貴,才有可能被榮王重視。
如今短短一個月,榮王便這般寵她,這不合常理。
秦氏不以為意,冷笑揶揄,“男人哪有不好色的?你那女兒雖出身鄉野,卻生了一張狐媚臉,彆看榮王表麵一本正經,遇到妖嬈的女人,還不是被勾了魂兒?
才稍稍得寵,她便如此傲慢,等她將來有了榮王的子嗣,更不會將你這個當爹的放在眼裡!”
這正是徐宏所期待的,他還真不怕瑾嫻翻臉,“她若真能為榮王誕下子嗣,那我就阿彌陀佛咯!甭管她對我如何,我終究是她的親爹,有了這層關係傍身,咱們就不怕變天!”
秦氏隻覺他是杞人憂天,“你老說要變天,皇後娘娘不是還好好的嘛!”
徐宏不耐嘖歎,“朝中之事瞬息萬變,你不懂!皇後娘娘這次病得不輕,能不能熬到除夕還兩說。
皇後在,大皇子的皇位便得以保全,一旦皇後沒了,沒人給大皇子撐腰,誰是儲君可就說不定了,咱們必須未雨綢繆,給自個兒留條後路。”
秦氏懶聽他囉嗦,“是,我不懂,你最懂,總之你這個女兒不是省油的燈,你可得小心防範,彆被這小狐狸反咬一口!”
徐宏暗嗤她婦人之見,隻道還有正事要做,轉身便出府去了。
章彥成出行一向清淨,今日這馬車裡坐了個方致遠,他的耳邊一直有聲音,一刻也靜不下來。
瑾嫻時不時的回應幾句,但看章彥成麵色不愈,她故意暗示弟弟,“說那麼多渴了吧?喝杯茶,潤潤嗓。”
方致遠接過姐姐遞來的茶盞,一口飲下,而後又開始滔滔不絕。
瑾嫻頓感憂慮,生怕他惹惱章彥成,使得章彥成對他印象不好,不肯幫忙。無奈之下,她隻好明著提醒,
“王爺喜靜,你少說幾句,讓他清淨會子。”
閉目養神的章彥成緩緩抬眼,一派無謂,“無妨,你們說你們的,我聽著便是。”
方致遠悠然一笑,“你看王爺都不在意,姐你多慮了。”
瑾嫻不由扶額,心道這個弟弟還真是直性子,榮王說的肯定是客套話,他居然當了真,壓根兒沒意識到自己有何不妥。
事實上章彥成還真沒有嫌棄,他之所以願意聽方致遠說話,是因為這些瑣事更容易看出一個人的本性,他才會任由方致遠繼續說下去。
想起一事,方致遠順口道:“對了!那日安大哥來找我了。”
一聽到章彥安的名字,瑾嫻瞬時挺直了脊背,心道這孩子怎的沒個防備之心,章彥成還在這兒呢!他怎能當著章彥成的麵兒提二皇子?
然而致遠話已出口,提醒已經來不及了,且她的餘光已經感受到章彥成的審視。她若是刻意回避,反倒顯得心虛,無奈之下,瑾嫻隻好裝作若無其事的隨口閒問,
“哦?他找你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