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瑾嫻暈倒之時,章彥成心弦緊繃,如今聽聞姚姨娘暈倒,他心底隻有一個念頭:她在做戲,想逃避懲罰!
瑾嫻還以為,隻要姚姨娘暈倒了,章彥成便會心軟免罰,孰料他竟攏眉漠聲道
“抬屋裡,請大夫來紮手指,醒後繼續跪,必須跪夠兩個時辰!”
小允子應聲稱是,照著王爺之令去回話,瑾嫻隻當沒聽到,也不為姚姨娘求情,這都是姚姨娘自找的,如今被罰跪挨凍也是她咎由自取,與人無尤。
待她好的人,她自當謹記恩情,謀害過她的人,她絕不會心慈手軟!
方才章彥成拒絕了她,不肯為她作畫,瑾嫻也就是隨口一說,並未再強求,她又低眉執筆,繼續作畫。
午膳時分,瑾嫻留在這兒陪他用膳,膳畢,雪漸停,她不敢再耽擱,生怕待會兒又下雪,遂裹著大氅回了織雲閣,未再多留。
今兒個她畫了三幅畫,人走後,畫還留在桌上,章彥成起身瞄了一眼,她的畫工馬馬虎虎,算不得精湛,然則寥寥幾筆卻又能勾勒出他的神態,或怒或冷,幾乎沒有笑顏。
但有一張,畫的是他立在河邊的情形,他側立垂眸,看著地上擺尾的魚,麵上浮現出清淺笑意。
他不禁回想起當時的情形,他不是因魚而笑,隻是因為魚擺尾時濺了她一臉水才笑的。
這個細節,她居然能記得那麼清楚,還將其畫了下來。
瑾嫻這個馬虎蛋,瞧著心大,原來也有細心的時候。
章彥成唇角微勾,將這三幅畫連同先前那幾副,一同收進一方檀木盒子中。
話分兩頭,淩風閣中,姚姨娘將將暈倒,便被人抬進了屋,她以為自己躲過一劫,哪料大夫來後居然在她指間紮針,痛得她哀呼出聲,再也無法偽裝。
立在屏風那邊的小允子特地提醒道“王爺說了,姚姨娘醒來後還得繼續罰跪,若再暈倒就繼續紮針,如此往複,直至跪夠兩個時辰為止。”
素卉心疼道:“姚姨娘都暈倒了,王爺怎就不體諒她抱恙在身,居然還要罰跪?”
小允子心道姚姨娘暈得那麼假,王爺怎麼可能信她?即便是真的,她做出誣陷瑾姨娘的事來,王爺也不可能心疼她。
如此簡單的道理,素卉居然不懂嗎?
然而小允子始終隻是個奴才,他隻敢腹誹,不敢明言,拐彎抹角地道
“這是王爺的意思,奴才隻是負責傳話而已。素卉姐姐若是有意見,大可去找王爺理論。”
如今姚姨娘被處罰,榮王正在氣頭上,素卉哪敢去碰釘子?
姚姨娘本想著王爺會念在昔日的情分上,睜隻眼閉隻眼,哪成想,他竟然這般嚴苛!
若是再裝暈,又得被紮手指,十指連心,那可不是一般的疼。姚姨娘終是有所顧忌,不敢再偽裝,眼瞧著此時雪停了,她隻能掙紮起身,讓素卉給她膝蓋小腿間裹上厚厚的棉,再去雪地裡跪著。
小允子渾當不知情,也沒阻攔,隻要她跪夠時辰,他能跟王爺交差即可。
且說瑾嫻在家休息了兩日,待風寒有所好轉之後,她準備了補品,親自去往聽雪閣,看望晴姨娘。
瑾嫻還是頭一回來聽雪閣,一進屋,她便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藥味,晴姨娘請她入座,又命霜兒上茶。
瑾嫻奉上補品,感激道謝,“多虧了晴姐姐指出蝦餃一事,我才能洗掉冤屈。”
瑾姨娘能來此,倒是出乎晴姨娘的意料,隻因她聽霜兒說,瑾姨娘不喜與人來往,平日裡都不去其他侍妾那邊走動,她以為瑾姨娘不會將這點小事放在心上,哪料瑾姨娘竟會親自過來,
“妹妹客氣了,你本就是無辜的,我也隻是說了實話而已,算不得什麼功勞。”
蝦餃一事,看似簡單,但瑾嫻也明白,晴姨娘敢說出來,需要很大的勇氣,“這實話說出來容易得罪人,姐姐肯說,便是對我最大的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