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嫻循聲望去,果見章彥成的身影出現在身後!
今日的他身著雲鶴玄袍,頭頂束著玳瑁冠,黯沉的色澤襯得他整個人淩厲冷冽。
她心頭怨氣未散,不願搭理他,但顧忌周遭人多,瑾嫻不想讓人說閒話,遂強迫自己給他福身行禮,“參見王爺。”
她的聲音清清冷冷,雖然客氣,卻很疏離,章彥成近前兩步,再次詢問,“為何不進屋?”
瑾嫻如實答道:“娘娘在梳妝,我在此等候。”
章彥成眉心一緊,略一思量,他已然明了,凜眸嗬斥宮人,“母妃在裡屋梳妝,客人應該在外屋等著,你們居然讓瑾姨娘等在外頭,還懂不懂規矩了?”
榮王一發火,宮人們慌了神,嚇得立馬跪下求饒,“奴才知錯,奴才糊塗,還請王爺恕罪!”
章彥成轉頭問瑾嫻,“你在這兒候了多久?”
瑾嫻記不清具體的時辰,大致估算道:“大約半個時辰吧!”
章彥成隨即斜了腳下的宮人一眼,揚聲下令,“在這兒跪兩個時辰,方可起身!”
他故意說得很大聲,正是想讓裡頭聽到。
昨兒個兒子才來過,今日居然又來,這倒是出乎惠妃的意料。
聽到兒子在發脾氣,惠妃再也坐不住,起身往外走去。
宮女掀開簾子的一瞬間,惠妃四下打量著,故作好奇的問了句,“人呢?不是說徐氏求見嗎?”
章彥成並未進門,刻意立在門口,冷噎道“母妃不讓進,誰敢往裡走?”
“誰說不讓進的?本宮讓她在屋裡候著,她不進門,怪得了誰?”惠妃將責任推得一乾二淨,章彥成卻不含糊,
“瑾嫻初次拜訪,自當謹慎,她客氣立在門外,宮人就不懂規矩,不曉得將人往裡請?這樣的混賬奴才,該罰!”
他瞥了腳下的宮人一眼,看似是在訓宮人,可惠妃聽著心裡不大舒坦,總覺得兒子是在給她擺臉子,但她不能認,順勢往宮人身上推,
“罰得好,罰一回他就長記性了。”
瞄了一旁身著雪青襦裙,垂目而立的女子一眼,惠妃明知故問,“你就是我兒的愛妾,徐氏?”
瑾嫻福身恭應道“妾身徐氏給娘娘請安。”
惠妃時常聽聞此女,卻未曾見過,她一直很好奇,究竟是怎樣的一個女子,竟能讓她兒子改了性子,憐香惜玉,又讓王妃如此忌憚!
今日一見,惠妃心下了悟,這徐氏眉目含情,說話聲調柔婉慢嬈,男人最喜歡的便是這種嬌嬌媚媚,似水似妖的女人,極易被美色迷惑。
而惠妃最不喜歡的這樣的女子,她漫不經心的灑了瑾嫻一眼,而後轉了身,
“都到屋裡說話吧!立在門口算怎麼回事?”
母親這怠慢的態度使得章彥成很不舒坦,拉著瑾嫻進門的章彥成不忘揶揄道“兒臣若是不來,母妃還能再梳妝一個時辰吧?”
“瞧你這話說的,好似本宮故意不出來一般,女人梳妝打扮的確耗費時辰,這一點,瑾姨娘應該很清楚吧?”
惠妃故意將話頭拋給徐瑾嫻,瑾嫻總不能怨怪於她,隻好附和,“娘娘說得極是,打扮是個精細活兒,本就費時,急不得。”
章彥成心知肚明,瑾嫻身為晚輩,不能抱怨,是以她的話並非真心。
昨兒個章彥成讓她去看望母親,回頭一想,他又生憂慮,擔心母親會為難瑾嫻,是以今日一下朝,聽小太監說瑾嫻來了靈粹宮,他便特地趕了過來。
他希望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然而母親竟然真的做出這種事來!
他所重視之人,卻被母親為難,他這心裡難免不是滋味,就好像被怠慢的是自個兒一般,但他還是希望母親能對瑾嫻有一個好印象,遂打了個響指,立馬就有人進門,奉上賀禮。
端坐在側的章彥成解釋道:“瑾嫻是皇祖母請來的客人,當時孫公公請她入宮,走的十分匆忙,更何況宮中規矩森嚴,不許她帶太多的東西。
但她時常聽兒臣說起您對兒臣的養育之恩,想一睹您的風采,便想來看望您,特地托兒臣給您準備了一些禮物。”
瑾嫻可沒說過那樣的話,她身上雖有銀子,可她在宮裡人生地不熟的,就算有銀子都無法置辦賀禮,太後倒是給了她一些賞賜,但她住在太後宮中,總不能公然把太後給的禮轉給惠妃吧?
是以她今日來時並未帶什麼,未料章彥成居然會提前為她準備,還把好話都推給了她,輕易就替她解了圍。
會意的瑾嫻隨即向惠妃恭敬頷首,“小小心意,還請娘娘笑納。”
這到底是不是徐瑾嫻的心意,惠妃無從得知,但畢竟禮多人不怪,東西擺在這兒,惠妃也不好說什麼,她總覺得兒子待在這兒有些礙事,遂對兒子道:
“你們的心意我收下了,今兒個算是本宮頭一回見瑾嫻,本宮想與她單獨說會子話,彥成,你還是先出去吧!”
母妃故意支開他,章彥成不禁懷疑母妃是有彆的目的,是以他不願輕易離開,“兒臣也是自家人,有什麼話是兒臣不能聽的?”
“女人之間的悄悄話,總之本宮不會說你的壞話,你放寬心便是。”
惠妃一再要求他離開,章彥成無可奈何,隻得起身,臨走之前,他特地交代瑾嫻,
“你在這兒陪母妃說說話,我到外頭轉悠一圈,順道兒等著你。”
言外之意也就是說,他還在這兒呢!沒走,但願他母妃能收斂些,不要為難瑾嫻。
待章彥成走後,惠妃這才對她道:“聽說太後請你過來做羊毛氈,你可得認真去做,爭取讓太後滿意。”
瑾嫻點頭應道:“是,太後愛重踏雪,妾身自當用心還原,以慰太後思念之情。”
寒暄了幾句,惠妃這才與她說起正事,“先前我兒對閨房之事不大感興趣,我總催著他多去後院,他卻不當回事,總是推脫。自從你入府之後,他總算是開了竅,但也打破了府中的平靜,隨之而來便是爭風吃醋。”
聽這話音,惠妃是準備說教呢!果如瑾嫻所料,接下來,惠妃便開始借機指責她了,
“你能得彥成寵愛,是你的榮幸,但你萬不可恃寵生嬌,更不該忘了自己的身份,淩駕到王妃頭上。王妃才是彥成的正妻,而你隻是妾室,你不能亂了禮法和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