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戳中的章彥成看了一旁的瑾嫻一眼,瑾嫻正在默默品茶,並未與他對視。
饒是她這般冷淡,他還是想留下來,唯有他在這兒打打岔,瑾嫻才不至於太無趣。
“母妃說笑了,兒臣時常與瑾嫻相見,沒必要特地陪她,自然是想陪您。”
是不是真心話不重要,隻要他當眾給足她這個做母親的顏麵即可。
用宴之際,章彥成想著瑾嫻初次與母親用膳,可能會拘束,便主動為她夾菜,宮人在旁伺候,卻被他擺了擺手,說是瑾嫻用膳時不喜歡有下人侍奉。
惠妃心道徐瑾嫻不喜歡讓下人侍奉,就喜歡讓她兒子侍奉嗎?區區一個侍妾,他居然將她寵到這個地步!
以往他帶江心月來宮中用宴時,可不是這副模樣,他從未給江心月夾過菜,席間也很少說話,幾乎沒什麼眼神交流,但他看向瑾嫻的目光卻是異常溫柔,如蜜似水。
先前江心月跟她抱怨章彥成偏寵瑾姨娘時,惠妃還想著,這有什麼可吃醋的,今日目睹兒子對江心月和徐瑾嫻的態度差異,惠妃忽然就理解了江心月為何那麼吃味。
他若一直冷情也就罷了,偏對一個侍妾這麼好,江心月自是氣不過。
惠妃身在後宮,已然見識過太多的女人得寵又失寵,是以她根本不會當回事,她總覺得,徐瑾嫻這朵花,開得再盛,也會凋謝的,兒媳合該看開點兒,將目光放長遠些。
席間有章彥成打岔說話,瑾嫻隻需要偶爾附和幾句即可,今兒個他若是不在,她又得費神跟惠妃娘娘周旋了,由此可見,某些時候,他還是有些用處的。
午宴過後,章彥成知道瑾嫻有午歇的習慣,便主動代她向母親請辭。
該說的話,惠妃已然說過,她畢竟是太後的客人,惠妃不便留她太久,便準她去了。
因著是頭一回見麵,瑾嫻臨走之際,惠妃還依照禮節賞了她一些東西。
瑾嫻不想帶回太後宮裡,一旦帶去,又會被人一一查驗,麻煩得跟,她乾脆將東西交給章彥成,讓他帶回榮王府去。
章彥成本想送她回永壽宮,但隻走了一段路,到得分叉口時,瑾嫻便對他說,
“這路我認得,無需再送,王爺請回。”
她的目光淡漠冰冷,章彥成很不喜歡這種感覺,卻也曉得她心有芥蒂,不可能像從前那般熱情。
無奈之下,他頓住腳步,柔聲對她道“我先回府,得空再來看你。”
沒什麼好看的,瑾嫻對章彥成,已然沒了說話的欲望,“王爺還是忙您的正事吧!不必再來這兒,再過幾日,等我養好手腕的傷,做完羊毛氈,也就回去了。”
她一直在拒絕,章彥成墨瞳微黯,“你就這麼不想看到我?”
瑾嫻不意與他爭吵,乾脆說起了場麵話,“王爺誤會了,我隻是不想耽誤您寶貴的時辰。”
“我的時辰若是比你還寶貴,今兒晌午我就不會留在靈粹宮陪你用膳。”
瑾嫻特地糾正道:“你是陪你母妃用膳,可不是陪我。”
嘖!她可真是不領情啊!章彥成都快被她氣笑了,“對,你說得對,我是陪我母妃來著。”
既然她不信他的這番好意,他也不再過多解釋。
接下來,兩人各走各的路,誰也沒再回頭看。
瑾嫻在宮裡住了幾日,得閒時便陪太後遊園聽戲,日子倒算愜意,但艾灸比較痛苦,她實在不願承受這滋味,便在七日之後,找了個機會,說自個兒的手腕已經有所好轉,可以做羊毛氈了。
太後再三確認,勸她不要勉強,定要等到複原再說。瑾嫻一天也不想再煎熬,堅稱自個兒已經好了。
如此說來,太後也就同意讓她開始動工。
因著太後想給自個兒一個驚喜,是以她並未去看瑾嫻做羊毛氈的過程,隻等著做好後再細觀。
這日下午,瑾嫻做羊毛氈做得頭暈眼花,打算去禦花園透透氣。
才到禦花園,便見前方有一行人,為首的是一位身著宮裝的美婦人,瞧那裝扮,應是皇上的妃嬪。
瑾嫻不認得,怕說錯話,遂向身邊的小太監打探,“這是哪位貴人?”
小太監小聲答道“這位是信郡王的母妃——敏妃娘娘。”
原是章彥安的母親,怪道瑾嫻第一眼看到她,便覺得她瞧著有幾分眼熟,母子帶相,倒也正常。
前方就這一條路,瑾嫻不能拐彎,唯有硬著頭皮上前打招呼,福身行禮。
敏妃並未見過此女,但看小祿子是太後宮裡的人,他陪在此女身邊,敏妃再一聯想起先前聽到的消息,便已猜出她的身份。
敏妃想與她單獨說說話,隨即一揮手,打發了宮人,而後才對她道:“你就是瑾嫻吧?本宮常聽彥安提起你,說他流落陳家村時,多虧了你們一家人的照拂。”
瑾嫻不想貪什麼功勞,隻想與章彥安保持距離,“信郡王吉人自有天相,妾身一家人其實並沒有做什麼。”
“彥安一直感念你們的恩德,想娶你為妻,隻可惜皇命難違,皇上把你許給了榮王,著實可惜。”
敏妃刻意說出報恩二字,正是想讓徐瑾嫻明白,她兒子並非對她有情,隻是出於恩德而已。
瑾嫻聽得出敏妃的言外之意,事實上,她根本不在乎章彥安對她是否有感情,沒有便罷,即便有幾分,也會被權勢所消弭,並不深刻,
“往事如煙雲,既已散去,也就沒必要再懷念,信郡王理該遵從皇命,妾身也一樣。”
眸光微轉,敏妃試探著道了句,“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瑾嫻一聽這話音,便知敏妃想說的應該不是什麼好話,“娘娘若有猶豫,就證明這話可能不合時宜,那還是不要講了,省得大家都尷尬。”
“但若不講,我怕誤人終身啊!”難得遇到這麼個機會,敏妃可不想錯過,一旦瑾嫻離開皇宮,想再見可就難了,是以敏妃堅持道出她的想法,
“你們雖有一段過往,但我還是希望你能看清眼前的局勢,離彥安遠一些,少與他見麵,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誤會,你也不希望他一輩子活在歉疚之中吧?”
聽到後來,瑾嫻麵色頓沉,隻因這話聽起來很不順耳,就好似是她在故意勾引章彥安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