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姑娘是來查毒藥的,不是說書的,她才懶得賣關子,直接道出她的判斷,
“香爐那些皆無任何異樣,但這些是從床和桌椅的黃花梨木上刮下來的,裡頭竟然有白色粉末!倘若我沒猜錯的話,此物應是息神丸磨出來的粉末。”
章明兆與章彥成麵麵相覷,很明顯,兩人皆未聽過此物,看到異狀的瑾嫻也走了過來,滿目好奇,
“息神丸?那是什麼東西?毒藥嗎?”
白姑娘搖了搖首,“說它是毒藥,倒也不算,某些時候,它甚至可以當做治病的藥來用,但此物藥效太烈,必須嚴格控製劑量。
有些失眠之人可少用些,有助於睡眠,但使用次數不能超過七日,且不能過量,一旦過量就會有生命危險!”
也就說,它既是解藥,也是毒藥,章彥成隻覺怪異,“若真是息神丸,此物怎會出現在床上?”
白姑娘不是凶手,她無法確定,隻能憑眼前的證據去推斷,
“才剛知秋說過,府中每隔半年會養護一次家具,我猜是有人在核桃油中摻雜了此物,一旦將息神丸刷在床上,瑾姨娘長期睡在帳中,聞著此物,便容易頭昏腦漲,昏睡不醒。
下藥之人所用的劑量不多,不至於一次致命,尋常人若是長期待在這樣的房間中,極易昏睡困乏,反應遲鈍。如若是孕婦,那就更嚴重了!
孕婦需要保證充足的睡眠,但若休息的時辰過久,又每日聞著息神丸,便會影響胎兒的發育,使之成為死胎,即使僥幸活下來,孩子也可能會與常人不同。”
聽罷白姑娘的猜測,瑾嫻不由渾身發寒,“死胎?所以下藥之人就是故意的,故意衝著這孩子來的!”
白姑娘又問,“請問瑾姨娘,你是何時出現這種嗜睡的狀況?”
瑾嫻默默回想著,“大約有二十日左右了吧!”
白姑娘默默算了算,“床是上個月才養護過的,你出現這種症狀二十多日,時日正好吻合。”
得知真相的章彥成怒火攻心,恨斥道:“何人如此心腸歹毒,居然敢給本王的女人和孩子下這種卑劣的毒藥!”
章明兆兀自猜測著,“後院的女人們慣愛勾心鬥角,估摸著她們看小嫂嫂太得寵,又有了身孕,心生嫉妒,所以才暗中動手腳吧?”
既已查出是什麼藥,接下來的探查就有了方向。
章彥成重賞白姑娘,又叮囑她不許亂說話,白姑娘自是了解皇室的規矩,“放心吧!我這人惜命,嘴緊得很!”
收了賞賜的白姑娘就此離開,章彥成讓瑾嫻先回去休息,接下來的事,由他繼續探查。
府中養護家具的人是固定的,章彥成命人前去將上個月給織雲閣做養護的人找過來,嚴加審問。
小允子即刻去找人,很快便將那兩名保養家具的小太監給找了過來。
小允子替榮王審問他們,可他們皆矢口否認,隻道沒有動過任何手腳,
“奴才們隻負責刷油,斷無膽子動什麼手腳,如若瑾姨娘出事,那奴才們也逃脫不了乾係啊!奴才們隻有這一顆腦袋,可不敢冒這樣的險,還請小允哥明鑒!”
瞥他們一眼,小允子冷哼道“在核桃油中下藥,此事做的極為隱蔽,若非咱們王爺請了高人嚴查,根本查不出因由所在,你們被查出的可能並不大,自然敢冒這個險。”
小喜子的嘴角淌著血,卻也不敢抬手去抹,哭著辯解,“奴才們與瑾姨娘無冤無仇,沒必要大費周章的去害她啊!”
“你們是無冤無仇,可你們也會見錢眼開啊!某人在背後給你們銀子,你們不就願意動手了嗎?”
“銀子哪有命重要?府中人都曉得王爺寵愛瑾姨娘,奴才們斷然不敢謀害她啊!”
小允子不信他們的話,遂又命人繼續嚴刑拷問,
“趁早說實話,交代幕後主使者,冤有頭債有主,咱們王爺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到時我會在王爺麵前替你們求個情,這事兒也就過去了。若再不老實交代,你們的命就該交代在這兒了!”
為完成王爺交代的任務,小允子毫不留情,繼續逼問,其中一人想起一事,趕忙交代,
“小允哥,我們哥兒倆隻管刷油,但這核桃油不是我們準備的,府中另有人備油,興許是備油之人動的手腳呢?”
小允子仔細一想,倒也不是沒這個可能,於是他又將備油之人找來問話。
因著府中需要用的油太多,是以府中有專門儲備各種油的屋子,有專人看守,看守油庫的是達叔,達叔得知油出了問題,緊張得直擺手,
“我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我看守油庫這麼久,從未出過岔子,也不曾動過任何手腳啊!”
達叔已有四十多歲,且他平日裡待人十分溫和,說話慢吞吞的,小允子對他印象不錯,他年紀大了,應該不至於卷至後院女眷的勾心鬥角之中,於是小允子又問他,
“那你可記得有什麼可疑之人去過油庫?”
達叔隻道自個兒年紀大了,記不清那麼多事,“不過各院的人來油庫取油時都會有記載,方便報賬。”
於是小允子讓達叔將賬本拿出來,達叔不敢怠慢,趕忙取出賬本,遞給小允子。
小允子接過仔細一看,果然發現了貓膩,但他不敢確定,隨即帶上達叔和賬本,一起去見榮王,
“爺,據賬本記載,小喜子等人是在六月初十那天來取的油,而在那一天,小新子也幾乎在同時去了油庫。除他之外,那天無人再取過油。”
府中太監太多,章彥成一時想不起這個人,“哪個小新子?誰院裡的人?”
“是滄瀾院裡的小新子。”
滄瀾院?那不就是江心月的奴仆?章彥成墨瞳微緊,忽覺這不是巧合,應是某人的預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