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虧將計策全推至那書童身上,否則大都督指不定就留下陳敬之。大都督身邊本就圍繞了一堆文臣謀士,你一言他一語的,令人難以決斷,隻會錯失良機。還有那個魏思溫,自以為有經天緯地之才,若大都督什麼都聽信了他的,將來還有什麼奔頭?至於駱賓王,腐儒罷了,不足為慮。”
一路上暗自點評了幾個同僚,薛仲璋對徐敬業身邊其他幾個謀臣,多是瞧不上。
監牢內,陳敬之還在喋喋不休。
“將來要廣結朋友,不至於勢單力薄。彆像我一樣孤傲自憐,要與光同塵,才能成就大事業。”
陳楓點頭稱是,心中越發覺得他這是在交代後事,便笑道:“父親何必悲觀,憑我這三寸不爛之舌,定能夠勸說徐敬業保存您性命,就等著抱孫子吧。”
陳敬之笑了一笑,不置可否,隻是轉而道:“他們應該快到了。”
果然,話音未落,屋外又傳來兵甲行來的聲音,接著便是人語交接,最後隻見薛仲璋推門而入,手裡則提著一串鑰匙。
其滿麵春風地道:“小兄弟受委屈了,都怪這些下人該死,我們來晚了。”
說著便打開囚籠,握著陳楓兩手,和顏悅色地道:“大都督想見你一麵,你跟我來。”
陳楓拉住薛仲璋,道:“陳長史這邊,還請薛大人照拂一下,他與大都督有什麼誤會,一定能冰釋前嫌。”
薛仲璋則笑道:“這都好說,好說,必不會讓他明日有事。”
陳楓見其答應的爽快,回頭向陳敬之道:“你看,我剛才說什麼來著?薛大人和大都督都是愛才之人,哪舍得要你性命。”
便攜手與薛仲璋同出。
待行至監牢門口,陳楓則停下腳步,對那兩個獄卒道:“把你們裡麵的衣服脫給我。”
其中一人梗著脖子道:“憑什麼?”
陳楓指了指身上破衣裳和光腳丫,冷哼一聲:“難道讓我這樣去見大都督?”
薛仲璋見狀,則向兩獄卒喝道:“要你脫你就脫,哪來廢話?”
陳楓也不管兩人脫下來的衣服靴子合不合身,徑直胡亂套上,方覺出了心中一口惡氣。
在回都督府的路上,薛仲璋對陳楓無比親熱,竟推心置腹起來:
“到時候若都督問你,你就按照之前回答我的那樣答。若問你計策何來,你隻管說都是你自己所出。至於其他不好回答的,我也會一旁為你幫襯幫襯。總之,有我在,不用怕。”
陳楓暗笑:“這人上了當,怕是到了徐敬業麵前,他還會為我出謀劃策,好讓他在徐敬業麵前顯得足智多謀。”
心中雖得意,但麵上不能顯出來,隻見其躬身拱手謝道:“薛大人於小子再造之恩,銘感五內,將來唯大人馬首是瞻。”
薛仲璋見陳楓如此上道,一時笑意連連,擺擺手自謙道:“不過是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虛長馬齒罷了。願你我同為都督鞍前馬後,一同效力。”
兩人各懷鬼胎,都以為勝券在握。
監牢內,陳敬之則跪地祈禱:“祖宗在上,敬之不孝,禍及家門,雖萬死而難辭咎,泉下相見而帶慚愧。然皇天憐見,幸留子孫陳楓者,其器質深厚,智識高遠,可光耀門楣,延綿子嗣。列祖列宗在天有靈,保佑他消災避禍,逢凶化吉。”
那兩獄卒恨陳楓扒了自己衣服,見陳敬之口中念念有詞,便嘲笑道:“彆以為陰謀詭計就能逃過砍頭,大都督乃關爺爺下凡,如何不識得你們的伎倆?你且等著瞧,明日一並砍你們的頭。”
陳敬之隻是淡然一笑:“等不及明日,今晚我就喪命。”臨了卻又加了一句:“有你們陪葬,黃泉路上也不孤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