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科舉製的發展,大唐普通讀書人的地位逐漸提高,有些人為了獲取名聲,以圖在科舉考試中給自己加一些場外分,便在歡場上爭奪花魁,或爭強鬥富一擲千金,或妙筆生花一鳴驚人。
而青樓女子為了抬高身份,以期賣個好價錢,與那些未來棟梁一拍即合,便極力奉承。要知道侍奉過狀元的女子,普通之人豈有福分享受?想要享受就得加錢!
大唐社會對這些行為也極為寬容,於是像登科後的“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儘長安花。”和失意時的“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姓名。”都能在大庭廣眾之下堂而皇之。
這在後世簡直不能想象,譬如說前幾章的某一章中,僅僅因描寫了男女嬉戲的內容,在連續刪改三遍之後,成功被禁。好在不影響情節推進,也就隨他們去了,隻可惜未能讓考官老爺們一爽。
平康裡位於朱雀門大街東第三街(自北向南)第五坊,東鄰東市,北與崇仁坊隔春明大道相鄰,南鄰宣陽坊。因尚書省官署位於皇城東部,在同後世一樣有的地方駐京辦中,有十五個就位於而平康坊內。故皇城外附近諸坊,尤其以平康坊為甚,成為官員、權貴的聚集地,
而每逢十月,天下舉子雲集京城赴選應舉,直到來年放榜之前,一直居住在此,他們家境多優渥,居此期間,有錢無事,平日裡聚會遊宴,交流文章,狎妓娛樂,夜宿坊間,真是樂此不彼。
閒話少說,言歸正傳。
“若與尋常妓子一樣,那些胡姬憑何在平康坊立足?”
這個宋珽原是個歡場浪子,來長安前曾許了兩個願望,一是進士及第,另個則是領略胡姬風情。兩個願望一難一易,能實現一個,便也不枉此行。
崔淞本有些心動,但實在不好意思當著妹婿的麵表現出來,便轉頭看向了陳楓。
而陳楓見大舅哥居然望向自己,還麵露征詢,於是慌忙擺手道“不去,不去,那種地方有什麼好去的。”
對其而言,就算去了,也不好當大舅哥的麵放浪形骸、縱情縱欲,若是讓幼宜知道了他帶大舅哥逛窯子,下場必定淒涼。這種羊肉吃不到還惹得一身騷的事情,這家夥是決計不乾的。
宋珽也看出兩人顧慮,便道“聽聞那些胡姬乃吃羊肉長大的,是一身騷氣,就算我們不去吃,聞上一聞總是可以的。”
這時,崔淞點了點頭,卻又歎了口氣,道“素聞那些胡姬金發碧眼、深目高鼻,相貌與我漢家女子截然不同,可惜卻沒親眼見過。”
宋珽哈哈一笑“崔兄所言甚是。這樣吧,咱們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今日去酒家不狎妓,不留宿,隻飽眼福,欣賞下傳說中的胡旋舞,如何?”
崔淞又看了一眼陳楓,擔心其不肯去,便補充道“也不必爭風吃醋比拚詩文。”
陳楓啞然失笑,看來大舅哥還是懂自己的。
就這樣,眾人達成一致意見,一齊來到了平康坊。
隻見坊裡樓肆館舍鱗次櫛比,街巷遊子東張西望。而妓子們有倚門翹首的,有臨窗揮扇掩麵的,也有人在深院而聞其樂的,當然也不乏頭戴綠巾的龜公吆喝攬客的。青樓楚館,酒家戲院,有俗有雅,有鬨有靜,各有所需,各有所求,但凡來者,總有去處,著實讓人疏忽時辰,流連忘返。
與後世的娛樂場所不同,平康坊裡的,則顯得高雅含蓄的多。妓子們不僅僅比拚容貌,更在意技藝和文采,若是舞蹈跳得好或是樂器演奏得精妙,即便隻有中人的相貌,也是炙手可熱。若能寫幾首拿得出手的詩,再能揣測迎合文人墨客的心理,那就更了不得了,千金難求一宿。
所以說在大唐,以色娛人隻是最低級的手段,凡是上檔次的青樓妓院都不會在這上麵太下功夫。譬如說年輕力壯青年,精力再如何充沛,即便能一日七次,保管他兩三天後便精疲力竭倉皇敗北。這樣的話,留不住客人,還怎麼掙錢?唯有通過酒食、舞曲、詩歌等方式,吸引顧客上門、逗留,才能細水長流。
又扯遠了……看官老爺們就怕不耐煩了。
待向同好者打聽了有最美胡姬的酒家之後,眾人便大搖大擺施施然登門,隻是沒要到二樓雅間,隻好在大堂裡僅剩的一張偏僻桌子處入座。
大堂雖寬敞,也不過放了六張桌子,空出來的地方則是舞台,上麵鋪著兩丈見方的波斯花氈,此刻堂內已然滿座,是喧囂一片。
眾人誌不在酒食,點了菜單後,便開始翹首以盼。
他們來得巧,很快便有六名胡人裝扮的男子手捧月琴箜篌、笙簫手鼓等樂器,圍坐舞台四周。
宋珽見狀大失所望,輕罵道“上了大當,怎麼儘是些粗鄙漢子?大老爺們吹什麼簫!”
眾人一時語滯,唯有陳楓笑勸“既來之則安之,不妨拭目以待。”
果然,話音未落,便有四名胡姬從二樓走廊中魚貫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