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二世至今,已往十數載;關中之民,疲勞甚極······”
“此番,陳豨又作亂於代趙,父皇禦駕親征,不得已而召關中民數以十萬,或充以為軍卒,或用以為輸糧之民夫。”
說到這裡,劉盈不忘麵帶苦澀的對幾位老者一笑。
“方才,諸位老者亦言,家中兒孫、子侄,隨父皇出征者甚多。”
“若此番,小子因整修鄭國渠之事,又複征力役於關中······”
將話頭適時一止,劉盈終是滿帶不忍的搖了搖頭,旋即苦澀一笑。
“小子不忍勞民過甚,亦不敢勞民過甚呐~”
言罷,劉盈不忘強自堅強的抬起頭,對四位老者一強笑。
看著劉盈分明一副窮途末路,卻仍不願征發勞役於農戶的麵容,幾位老者稍對視一番,也不由紛紛點了點頭。
“不愧為劉氏子啊······”
“光論這仁以愛民,縱比之於陛下,亦不逞多讓!”
暗自思慮間,四位老者麵上,便緩緩帶上了些許堅定之色。
——如果有必要,一定要幫幫太子殿下!
畢竟再怎麼說,這修鄭國渠,最後得利的,也終還是百姓、是關中農戶。
這是好事兒!
如是想著,幾位老者便又稍一對視,還是由那位最年長者上前一步,對劉盈微一拱手。
“殿下整修鄭國渠,乃利國利民之善政,民等,謹謝殿下······”
見幾位老者費力的彎下腰,做出要躬身深拜的架勢,劉盈自又是麵色惶恐的將幾位老者扶起,口中連稱不敢受。
待被劉盈扶起身,就見那老者又麵帶疑惑的望向劉盈。
“殿下欲整修鄭國渠,當需力役數萬;然殿下又無意征民,這力役,當從何來?”
聽聞此問,劉盈心中,終是長出了一口氣。
——總算問到了正題!
就見劉盈稍一沉吟,旋即再次做出一個佯裝堅強的神情。
“此事,諸位老者不必擔憂。”
“小子先前,已令少府發城旦、鬼薪、隸臣妾等官奴,及廷尉詔獄、水船獄之刑徒,乃得力役三萬餘。”
麵不改色的撒下‘征刑徒以充力役’的小謊,就見劉盈又歎一口氣。
“然縱如此,鄭國渠整修所需之力役,仍缺者甚多。”
“且今,天下雖定,然亦百廢待興,府庫空虛。”
“關東戰火連年,父皇更親征不臣於外,大軍糧草、輜重之耗費亦甚巨。”
“小子苦無修渠之力役,更無錢、糧之資;往旬月,實可謂心力憔悴,寢食難安······”
滿是惆悵的一番訴苦,劉盈便側過頭,望向宮牆外牆根下,麵上仍帶些許驚慌的功侯百官。
“看在你們平白受驚的份兒上······”
“就便宜你們一回吧。”
如是想著,劉盈便又看了眼幾位老者,旋即側過身,朝功侯百官的方向稍一昂頭。
“朝中功侯、百官聞知小子苦力役之缺,便奏小子言願出家中私奴,以為鄭國渠整修之力役。”
說著,劉盈又慘然一笑,朝作室門下,已經被功侯百官家中私奴擠滿的門洞一努嘴。
“功侯百官之好意,小子本已婉拒,卻不曾想,公卿竟自攜家中私奴,以至宮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