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
最不缺的是什麼?
民望!
就算撇開頭頂‘授民田爵’光環的天子劉邦,以及‘整修關中水利’光環的太子劉盈,光憑少府的官方背景,就足以充當劉盈方才那則故事當中,那位德高望重,信譽度爆滿的老者!
至於百姓將糧食存到少府的糧倉,會不會出現遺失,或是有人冒領的狀況,那就更不用說了。
天子劉邦《授民田爵》,每家每戶一百畝田發出去,其最大的收獲,正是此刻正靜靜躺在相府,隨時可供蕭何查閱的戶口簿!
有那一本本戶口簿在,‘張三冒領李四存糧’的事,就絕無可能發生!
都不用劉盈繼續說,蕭何便已經在腦海當中,構思出了日後,百姓前往糧倉領糧食的場麵。
——某年某月,李四持著寫有年齡、籍貫,以及麵貌特征、體態特征的戶瀆,來到糧倉外的倉吏前,報上籍貫、姓名。
聽到籍貫,倉吏便拿出了一本寫有‘某某縣某某鄉’,乃至於‘某某亭某某裡’的竹簡,在案幾上一攤開,找到了李四的名字。
然後,就是倉吏將簡上內容念出某某縣某某鄉某某亭某某裡,李四,去年秋收之後存了xxx石糧食,過去幾個月取走了xx石,還剩xxx石。
念完之後,倉吏便抬起頭問今兒個,取多少糧食啊?
待李四道出數,倉吏便回過頭,吩咐佐吏搬糧食出來,親眼看著李四拿到未來一個月,要供全家老小食用的二十石糧食。
而後,倉吏便用手中毛筆,在竹簡之上的李四名下,寫下這麼一行字。
——某年某月某日,李四親自來,取走了二十石糧食,還剩xxx石······
“蕭相······”
“蕭相?”
冥冥中,傳來陳平兩聲輕微的呼喚,終於是將蕭何的心神,從想象中拉回眼前。
看著陳平望向自己的目光中,那一抹隱隱帶有些許激動,又稍有些遲疑不定的色彩,蕭何隻深吸一口氣,旋即對陳平沉沉一點頭!
——這件事,手握丞相府,又兼任‘內史’之權責蕭何,自己就能辦了!
見蕭何沒有流露出絲毫遲疑,便對自己沉沉一點頭,陳平也是一掃先前頹然,神情隱隱有些雀躍起來。
“若果真如此,少府官營糧米一事,確非遙不可及之事!”
欣喜難耐的一握拳,在自己膝蓋上狠狠一砸,陳平才算是勉強按捺住心中喜悅。
坐在陳平對麵的蕭何更誇張——就這麼一回兒的功夫,蕭何就不知道從哪兒找來了算酬,竟開始計算起什麼來。
而蕭何正忙著計算的東西,也正是陳平如此喜悅的原因所在······
“家上!”
將仰天狂笑的衝動勉強壓製下去,陳平便略有些急迫的望向劉盈。
“臣以為,少府代儲關中民糧,亦可稍牟利!”
“往昔,關中糧商米賈千餘錢而買,二、三千,乃至四千錢而賣,謀數倍之利,實固澤而漁!”
“臣以為,少府代儲民糧,或可留民存糧十之一、二,以補府、庫之空?”
嘴上說著,陳平早已是麵色漲紅,氣息粗重,甚至都有些口乾舌燥起來。
關中一年,能有多少糧食?
——就按九十萬戶,每戶二百石來算,也是足足一萬萬八千萬石!
去掉農稅、口賦,再除去農民自己留下的冬糧,起碼也能有一萬萬石糧食,被存進少府糧倉‘代為存儲’!
如今,國庫的農稅收入才多少?
——整個關中,算上巴、蜀,也才不過一千多萬石!
少府取締關中糧商,幫整個關中的農民儲存糧食,取個一、二成的倉儲費,不過分吧?
起碼比起過去,糧商們那三、四倍,乃至於天災人禍時十幾二十倍的暴利,這一、二成的倉儲費,絕對算得上‘良心價’。
而關中,每年需要‘代民存儲’的糧食,可都是一萬萬石往上!
取其中一成,就是一千萬石!
都快趕上整個漢室的農稅了!
若是二成······
“家上!”
陳平正思慮間,蕭何也終是再也按捺不住胸中激昂,從座位上跳將而起,連拱手之禮都沒顧上。
“家上!”
“方才,臣已測算若少府代儲民糧,取十一之費,當可歲得糧一千一百餘萬石!”
“得此糧一千一百餘萬石,日後,縱關東戰事紛紜,四、五十萬大軍在外,國庫,亦可作壁上觀,勿需出一錢、粒米!”
“若十取其二,歲得二千二百餘萬石,更可使府、庫充盈都城長安、關中水利,皆再無錢糧之憂!”
“乃至日後,陛下提兵北上,以問匈奴之雄雌,亦不過十歲之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