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有錢人才玩兒的起的弓,成為了匈奴人主要的,甚至是唯一的遠程打擊手段。
可話又誰回來弓,畢竟是有錢人才玩兒的起的;
而匈奴人一沒錢,二沒技術,連弩機的製作技術都還沒具備,自也導致匈奴騎兵所裝備的弓,往往並不能入漢軍將士的眼。
因為大多數匈奴騎兵的弓,都是自己手工製作的······
但與那些隻能射幾十步遠,而且在戰場上動不動被挽斷的劣質弓不同此刻的馬邑城外,這支以弓箭射擊技術言明的樓煩弓騎,卻明顯有些許不同!
就靳歙肉眼所見此刻的樓煩弓騎,正沿著距離城牆大約一百五十步的位置,平行於城牆來回移動;
而在發現‘可乘之機’的時候,這些樓煩弓騎便會加快速度,快速來到一處距離城牆一百二十步左右的位置;
抵達‘射擊位置’之後,這些弓騎便會翻身下馬,直立射擊一發弓箭,而後頭都不回的跳上馬背,快速退回城牆外一百五十步的位置,繼續來回移動,尋找下一次射擊機會。
對於這樣的戰鬥方式,靳歙自是感到無比的熟悉。
——這,就是匈奴騎兵保衛,或者說‘咬上’漢軍步兵方陣之後,所施行的主要戰術;
平行於漢軍陣列橫向一動,找到機會就下馬來上一發,然後迅速退去。
或許在後世人看來,這種圍著獵物移動,發現機會,卻還要下馬射擊,然後再上馬離去的戰鬥方式,看上去多少有些滑稽;
但考慮到匈奴騎兵的‘文明階段’,或許就沒人會這麼想了。
——這個時代的匈奴騎兵,是沒有馬鞍的!
非但沒有馬鞍,甚至連韁繩都很少!
絕大多數情況下,所謂的‘匈奴騎兵’,不過是一個騎在光溜溜的馬背上,雙手緊握著馬鬃的原始人!
處於這樣原始的文明階段,能背挎長弓、箭簇,騎在光溜溜的馬背上快速移動,並在極短的時間內完成下馬瞄準射擊上馬的樓煩騎兵,顯然是讓靳歙有些大開眼界。
尤其是樓煩弓騎兵展現出的‘最低一百二十步,最高一百四五十步’的拋射射程,更是讓靳歙暗下感到心驚。
“如此精良之弓,當非胡蠻所能有······”
“往昔戰事所得?”
“亦或,乃邊關之民奸蘭出物·········”
若有所思的發出一聲呢喃,靳歙望向城外的目光,也不由稍有些嚴峻了起來。
樓煩人的弓,絕對不可能是匈奴製造!
因為匈奴現階段的工藝,根本不可能造出射程百步以上的弓!
甚至可以毫不誇張的說在這個時代的已知世界,能製造出這個數量級、這個有效射程的弓的,隻有漢室!
而眼下,城外這數千樓煩遊騎的弓,就算拋開起來源不談,也必然是匈奴‘傾一國之力’,將所有良弓收集起來,並擇優裝備到了樓煩弓騎的身上。
這也能從側麵表明對於更擅長肉搏,尤其是下馬肉搏的匈奴人而言,善射的樓煩人,究竟是多麼的重要······
“善!”
正思慮間,便見城外左右回蕩的樓煩弓騎當中,突然有一人墜馬而下!
滿是激動地回過身,靳歙便看到身側約三十步的位置,一名完成設計的羽林弩卒,正躺在城牆靠裡的位置,為那柄令人膽寒的神臂弩裝填箭羽;
約莫十五息,那羽林弩卒便完成了裝填。
而在那弩卒弓著腰,重新來到一處牆垛前時,城外那個被射下馬的樓煩弓騎,卻已經停止了掙紮,任由戰馬在身邊發出陣陣哀鳴,也始終沒能再動彈哪怕一下。
“好機會!”
就見那樓煩弓騎的落馬,讓周圍的其餘戰友也感到非常詫異,不由自主的朝那弓騎的身旁聚集而去;
而在馬邑牆頭,不等靳歙開口下令,便已有上百名羽林弩卒,不約而同的將弩機上,那時刻散發出攝人寒光的三棱箭簇,指向了城外,那片樓煩弓騎逐漸聚集的區域······
嗖嗖嗖嗖!
明顯較尋常弩機更大的聲響,尤其還是近乎齊發,惹得牆頭上的其他弓弩卒,也不由稍一側目;
以至於,除了城樓上的靳歙之外,沒有任何人注意到在城外一百五十步的位置,一個明顯衣衫華貴的匈奴貴族,正策馬朝著遠方快速跑去······
“——漢人的弓弩,可以射到一百五十步!”
“撤退!撤退!
!”
哲彆驚駭欲絕的近乎,惹得樓煩弓騎兵第一時間回過身,沿著哲彆離去的方向,快速離開的戰場;
但哲彆,終究隻是個人。
在這片二三百步縱深、數裡寬的戰場之上,還有許多的樓煩人,沒有聽到哲彆聲嘶力竭的呼號······
“樓煩人要跑!”
“加三失!
!”
幾乎是在哲彆下令撤退的同一時間,城牆上的羽林校尉全旭,也第一時間下達了戰鬥指令!
而後,便是一個又一個身著鱗甲、手持神臂弩的羽林弩卒,在靳歙瞠目結舌的目光注視下,於弩臂上的失槽之內,又放上了兩支箭失······
“三失齊發?”
嗖嗖嗖嗖!
不等靳歙反應過來,便又是一輪射擊射向城外;
——效果顯著!
從第一個樓煩弓騎被射落馬下,到上前查看的樓煩弓騎近乎被團滅;
再到樓煩王哲彆下令撤退,最後,到羽林校尉‘三發齊射’,開始滿負荷急速射,於牆頭上自由射擊。
短短一盞茶的功夫,匈奴單於庭三駕馬車之一的樓煩弓騎,便遭受數百人的傷亡代價!
而在片刻之後,當牆頭上的大半弓弩卒放棄射擊,將城頭的防守位置丟給刀盾,轉頭去幫助羽林弩卒裝填弩機時,城外一百五十步的區域,已經出現了一條由東到西,且幾乎筆直的‘線’。
——首戰當日,樓煩部弓騎兵,足足一個萬騎共六千人,死傷者上千!
更要命的是隨著樓煩人爭先恐後的退去,仍舊拚命朝牆頭爬去的奴隸炮灰,徹底成為了匈奴人的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