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時,我也知道你千方百計爬上駱家這條船的真正目的。”
君修臣那雙眼睛藏在煙霧後麵,深邃而凜冽,能輕易看穿沈恒安的靈魂。
他說“如果一艘船太過龐大,那就爬上這條船,從船艙內部擊穿它,拉它共沉淪!”
“而你要做的,就是找到這艘船的弱點,拉它一起墜入深海。”
聞言,沈恒安神情很複雜。
果然如他所料,君修臣什麼都知道。
這南洲城中的所有烏黑斑駁,都躲不過他的雙眼。
如果說駱家跟歐家是海上航行的巨船,那麼君修臣就是那片深不可測的大海。
正因為清晰地認識到這一點,沈恒安才決定來見君修臣。
沈恒安開門見山地說出自己的來意“君九爺,我想要得到你的幫助,跟你一起合作。”
“合作”君修臣將這兩個字放在舌尖品味了幾秒,突然嘲弄地笑了。
“我這人雖然是個沒有文憑的文盲,但我知道老祖宗流傳下來的一句話,叫一升米養恩人,一鬥米養仇人。”
“據說古時候有個讀書人,他父母雙亡後,便寄養在叔叔嬸嬸家。這叔叔嬸嬸家境並不富裕,收養他更是讓家裡雪上加霜。這叔叔嬸嬸生活不順心,難免就有心情不好的時候,這讀書人常被他們辱罵。久而久之,這個讀書人就對叔叔嬸嬸懷恨在心。”
“有一次,鄰居老大爺給了讀書人一碗雞湯泡飯,那讀書人吃了,心想這老太真是個大善人,對她多有感激。”
“後來,讀書人上進趕考高中了,當了個不小的官。他衣錦回鄉後,賞了那老大爺許多財物,跪下來感謝她當年的一碗飯之恩。”
“但同時,他也下令將叔叔嬸嬸給處死了,原因是叔叔嬸嬸常年欺負羞辱他。”
講完這個小故事,君修臣詢問沈恒安“是不是覺得這個故事聽著,很耳熟?”
沈恒安當然覺得熟悉。
因為他就是故事中的讀書人,而撫養他長大的阮正剛夫婦,就是那對叔叔嬸嬸。
那給了他一碗雞湯泡飯的老大爺,就是歐九輝。
見沈恒安不吭聲,君修臣神情凜然地問道“那叔叔嬸嬸雖然辱罵過讀書人,但他們可曾斷過讀書人的飯菜?可曾阻止過他讀書考功名?”
沈恒安張了張嘴,隻覺得滿嘴苦澀,他嗓音有些喑啞“沒有過。”
“原來你也知道啊。”君修臣嘲弄一笑,擺手說“你這樣的白眼狼,沒資格跟我提合作。”
“沈恒安,如果是有求於我,那就擺對你的姿態。”
沈恒安默默握緊雙拳。
他站起身來,向君修臣九十度鞠躬,語氣卑微地說“君九爺,我需要你幫我,求你。”
很好。
這才有點求人幫忙的樣子。
“這個忙,我幫了。”出乎意料的是,君修臣沒怎麼刁難沈恒安就答應了。
沈恒安也感到意外。
他愕然抬頭。
撞見君修臣那雙陰沉沉的,不帶一絲感情的凜冽冷眸,他心裡一顫。意識到什麼,他遲疑地問道“君九爺,您有什麼條件?”
是要他的命?
還是要他的公司?
沈恒安腦子裡閃過許多種可能。
但他卻聽見君修臣說“我要你公開坦露你對阮家的所作所為,承認你使用經濟犯罪手段整垮了阮家公司,讓大眾知道阮傾城撞殺你的真相。”
沈恒安有些驚訝,“就這?”
“就這?”君修臣摘掉那根煙,捏在指尖。
沒有煙霧的遮掩,沈恒安清楚地看見君修臣的眼中,裝滿了心疼的目光。
他說“沈恒安,你不在乎她被冠上蛇蠍毒婦的罪名,但我在乎。”
他舍不得阮傾城背上那些莫須有的罪名活一輩子。
沒有人在乎她受過怎樣的委屈,但他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