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小丫鬟!
秦煜正想著是否要叫醒秋曇,便見守誠歡喜地從外進來,手上托著兩個紅透了的柿子,“二爺,我在山腳下撿的柿子,可新鮮了,您嘗一個?”
秦煜微微搖頭,他不像守誠這般無憂無慮,近來這一月見自家莊子上欺上瞞下,貪墨錢糧的蠹蟲甚多,秋曇也病了,日日無精打采,他心裡十分不好過,連飯也吃得少了,哪有心思嘗什麼柿子。
守誠見秦煜臉色不好,也斂了笑意,把兩個柿子放在四方小桌上,而後退至一旁伺候筆墨。
秦煜又看了眼挨著床頭閉目養神的秋曇,忽想起什麼,問“去山上的路好不好走?”
守誠微愕,“二爺是要上山麼?”
秦煜淡淡嗯了聲。
“我去看了,上山並無路,都是人踩出來的,您過去恐會顛簸,可那山並不陡峭,奴才推得上去,”守誠滿眼期待。
秋曇實則並未睡著,聽見說要上山,她那顆愛熱鬨的心又活動起來,於是強打起精神起身,向秦煜道“二爺,明兒便回了,好容易出來一趟也沒玩兒什麼,吃什麼,我來時還特地從廚下拿了好些醬料,就想著到了莊子上打幾個野味吃吃,可這些日子都是忙,誰也不得空,不如……”秋曇嘿嘿笑了兩聲。
秦煜見秋曇來了精神,自然願意相陪,便道“那便去吧。”
秋曇心下歡喜,這便督促守誠去莊頭那兒借弓箭,她則去綠濃屋裡,從她帶來的包袱裡翻找醬料,及芝麻、蜂蜜、辣椒粉,一一地拿出來。
大約半個時辰後,弓箭和袋子都預備妥當了,管事的命幾個護院跟著,秦煜不喜生人,便回絕了,隻命秋曇、綠濃和守誠伴他,守誠推輪椅,綠濃拿弓箭和袋子,秋曇因身子不適,便隻在傍邊跟著。
一行人沿河邊小道來到山腳下,深秋時節,草木凋敗,一眼望去,滿目枯黃,至少有半數樹木掉光了葉子,因而視野更開闊了,遠遠可望見幾棵高大的柿子樹上,掛了紅燈籠一樣的柿子。
眾人都起了興,立即推著秦煜沿一人踩出來的小道上山,道上都是草,輪椅不好行進,三分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秦煜推上去,直推到一棵柿子樹旁。
少有這樣粗的柿子樹,兩人合抱也抱得住,仰頭看,葉子鬱鬱蔥蔥,柿子躲在其間,有紅透了的,也有尚未成熟的橘黃的,一束日光經密麻的樹葉篩過,正落在秋曇眼中,她忙抬手擋住。
“守誠,你帶上家夥射幾隻野東西來,不拘什麼,秋曇綠濃,你們也自去,我在此處靜坐一會兒,”秦煜道。
眾人巴不得如此,可又怕秦煜行動不便,幾人都走了,沒個照應,便個個說要留下伺候。
秦煜肅色道了聲不必,幾人才沒再強求,各自去了。
守誠要打獵,便去了密林深處,秋曇和綠濃想著要照應秦煜,便不敢走得太遠,隻在附近的灌木叢草叢裡撿柿子。
兩人嘻嘻哈哈的,初時每走幾十步便回頭看一眼秦煜,後頭撿出了滋味兒,比起誰撿得多,便顧不上秦煜,愈走愈遠,像在叢林裡穿梭的兔子,不一會兒便不知躲進那個草叢裡,不見了。
秦煜獨坐在樹下,目送他們一個個走遠,樹林裡寂靜無聲,連蟲鳴聲也聽不見了,他的目光漸漸落寞,垂眸看了眼自己的腿,想起幼時雙腿健全完好時,自己不知珍惜,日日隻坐在屋裡讀書,後頭腿不好了,再想做點兒什麼,也都不能夠了。
秋風鼓起他月白色的廣袖,耳邊終於有了點兒聲音,是樹葉的沙沙聲,忽“噗”的一聲,一個柿子從枝頭掉下來,咕嚕咕嚕滾了幾圈,正好停在他麵前兩丈遠處,那柿子熟透了,滾落時磕著了石頭,便從中間裂開一道縫,吐出紅色的果肉,漸漸滲出汁水。
秋曇和綠濃的說笑聲漸漸近了,秦煜抬眼,便見二人抱了滿懷的柿子小跑著過來了,一個說自己撿了十三個,一個說自己雖隻撿了十二個,可撿的柿子更大更紅。
她們回到樹下,把柿子小心翼翼放在草叢裡,綠濃還要去撿,秋曇自從夜裡睡不著以來,身子也消瘦下去,走了這會兒已體力不支了,便倚著柿子樹衝她擺手,“你去吧,我不去,我在這兒照看二爺。”
綠濃於是獨自去了。
秋曇將二十多個柿子歸攏在一處,從裡挑了個紅得最好的遞給秦煜,“二爺,您吃麼?奴婢給您剝。”
“我不吃甜,”秦煜淡淡道。
“那奴婢自己吃,”秋曇說著,就屈身在樹下的草叢上坐了,而後背靠樹乾,細細地剝起柿子皮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