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小丫鬟!
話音才落,便聽得簷下傳來轆轆的輪椅聲,翠袖回頭一看,見秦煜朝這兒過來了。
她到如今還怕他怕得很,於是忙朝秋曇做了個手勢,示意自己先出去。秋曇頷首。她這便低著頭退出耳房,向已到了門口秦煜福了一福,而後轉身往淨房去了。
秦煜挑簾進來,立時,一股混雜著蘇辛香、草藥味兒和油鹽味兒的奇怪味道直衝鼻子,他不由得蹙起眉頭,從袖子掏出塊雪白的帕子,抵著鼻尖。
秋曇不好意思地賠笑道“二爺,屋裡味兒太重了,奴婢也還沒收拾打扮,要不奴婢將自己收拾乾淨了再……”
秦煜搖了搖手,隻道“你可好些了?”
秋曇道“吃了兩貼藥,熱已退下去了。”
秦煜頷首,抬了抬手,守誠會意,附耳過來,秦煜向他悄聲吩咐了幾句,守誠頷首,隨即退出門外,秦煜便自己轉著輪椅靠近秋曇。
方才遠遠的看,隻見她頭發微微蓬亂,綁了個辮子在腦後,走近了看時,才見她兩鬢幾縷汗濕了的發緊貼在兩頰,兩眼微餳,麵上兩團餘紅未消,臉色唇色則泛白,竟比上了妝還豔麗,又顯出弱不勝衣的嬌俏可憐,他不禁心頭一動,又想起自己的來意,突然一顆心便狂跳不止了。
“你真退熱麼,怎麼臉上還紅著?”秦煜微微撇開了眼。
秋曇拍拍自己的兩頰,笑道“退了熱了,大約睡久了,要慢慢才能消下去。”
秦煜哦了聲,眼睛不知該往哪兒放,便盯著她蓋的蔥綠色繡芙蓉花的被麵,“李太醫說我的腿半年後便能有知覺了。”
“真的麼?那恭喜二爺了!”秋曇激動地挪了挪身子,連帶架在腿上的小桌也晃動了下。
秦煜這時突然意識到,或許是自己誤解了秋曇,她若真是周氏的人,又怎會將治腿的方子告訴李太醫呢?可無論她是不是周氏的人,他今兒做了十足的準備來表明心意,不能因此又退回去。
秋曇見他低著頭,半晌不做聲,心道秦煜怎麼了,從昨夜便不對勁兒,眼下更不對勁兒了。
“二爺您有話要同我說麼?”
“我昨日才知道你的身契不在我這兒,想是在夫人那裡,我稍後便去要來,”秦煜道。
秋曇心頭赫然一緊,生怕秦煜知道什麼,可轉念一想,他那個暴烈性子,若知道她是周氏的人,早便將她打個半死扔出府了,哪還能允她好好躺在屋裡養病?
於是她佯作不知,做出驚訝的樣子,“是麼?原來夫人沒將奴婢的身契給您麼?”
“到時我將身契還你,”秦煜忽的抬眼。
“還給奴婢?”秋曇臉色大變。
她才十六歲,按規矩得五六年才能放出府呀,他這麼輕易便放她走麼?若早知道他這樣大方,她也就不會投靠周氏了。
“從此你便跟著我吧,”聲調又溫柔又笨拙。
秋曇抬眼,見他正低著腦袋,將白玉扳指從拇指上擼下來,又套回去。
她擠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二爺您……您這是何意?”
“方才祖母命我收了你做通房,我看你這半年來伺候得不錯,倒也不是不能將就。”
將就?誰要他將就?她才是將就,原本再熬一個月便能出府,重獲自由,他卻在這時候要收她做通房,玩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