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小丫鬟!
秋曇見林品蘭氣質清冷,便以為她也是個不愛說話的,誰知她如此大氣爽快,敢想敢說,全無半分的小女兒的羞怯,且還又提議做詩,想必腹有詩書,哪像她隻認得字,看賬本還看得不利索呢,詩詞也不通,身份又低,想著想著,竟自慚形穢起來。
這時,秦淑蘭又敲了下碗沿,高聲提議道“不必奴婢們動手,要咱們自個兒烤肉才有意思!”
秦宿等人也說很好,隨即屏退了自己的奴婢,其餘幾人怕自己多喝兩杯酒,媽媽們過來勸,便也把奴婢揮退了。
秋曇和守誠對望一眼,也便知趣地退下,同其餘人等一同退至離這兒不遠的一十字亭裡。
二十多個奴婢在亭子裡或站或坐,或結伴在梅林裡說悄悄話,唯獨秋曇不與人交談,隻倚著廊柱往花塢裡望……
她望見各人一麵嚼著烤肉,一麵念詩,還有左右交頭接耳說話的,後頭不知玩了什麼遊戲,換起了座位,最後林品蘭竟坐在了秦煜身邊。
秋曇氣不打一處來,秦煜就是個大騙子,不是一向生人勿進麼?怎麼來了個生得好看又會作詩的姑娘,他便肯人家坐在他身邊了呢?方才還握著她的手,還吃她做的點心呢?往後再也不給他做點心了!
愈想愈來氣,手裡的娟帕漸漸揪成一團,最後擰成一股在食指上勒了一圈又一圈。
挨著另一邊紅漆柱子的守誠看了她好一會兒,終於忍不住問“秋曇姐姐,你怎麼了?”
“我沒怎麼,”秋曇倔道。
同樣落單的柳兒也走了過來,順著秋曇的目光望過去,恰見秦煜同林品蘭說話,她笑了聲道“秋曇,今兒這宴是為林姑娘和你主子攢的,你知道吧?”
秋曇瞥了眼柳兒,淡淡道“那又怎麼?”
“那怎麼?那林姑娘就是你們聽風院將來的女主子了,你還不要好好巴結?”柳兒陰陽怪氣地笑了聲。
她知道秋曇做了聽風院的通房丫頭,嫉妒得很,就是要氣一氣她。
秋曇掉過頭去沒搭理,倒是旁邊正說笑話的秦崢的丫鬟紫蘭紫蘇聽見這話,齊齊回過頭盯著柳兒,“柳兒姐姐,您說什麼呢,聽風院將來的女主子不是安平縣主麼?”
柳兒伸出食指往紫蘇額上一點,“你是咱們府上的人麼?連這也不知道,二爺早同安平縣主退了婚了。”
姿蘭紫蘇後知後覺“啊”了聲,“我們前些日子回家奔喪,昨兒才回來,沒聽說這消息啊,”說著便拉了柳兒來讓她細說。
柳兒便將前因後果說了一遍,後頭還加了句,“那林良輔也是有福的,昨兒我聽我娘說,二爺把人捆了送去鎮國將軍府,郡主竟沒將他怎麼樣,如今人已讓送回家了,得虧二爺能忍,若換做旁人,早把他抓來打死了。不過不僅林良輔有福,旁人也跟著享福了,二爺不娶安平縣主,那些暗地裡給二爺暖被窩的,也就能過明路了,是吧,秋曇,”柳兒笑看向秋曇。
秋曇聽出柳兒在諷刺自己,她哼笑了聲,淡淡諷刺回去,“過了明路的總比伺候了幾年也沒過明路的好,是吧?”說罷轉身亭子外走。
柳兒氣的跺腳,待要怎麼樣,又不敢怎樣,畢竟兩回給秋曇使絆子也沒奈何她,反自己惹了一身騷,她可不想再重蹈覆轍。
這時,周氏的丫鬟杏兒從石子路上疾步走來,去梅花塢裡向眾人稟報了什麼,他們便丟下烤肉,連詩也不作了,一個個陸續出了花塢
各人的奴婢立即迎上去,另外侍菜端酒的奴婢們則去花塢裡收拾殘羹冷炙。
秋曇和守誠也進屋把秦煜推了出來,秋曇問“二爺,怎麼,出什麼事了?”
“他回來了,我回去換件衣裳,便得去大廳迎人,”秦煜一手撫弄著拇指上的白玉扳指,漫不經心道。
秋曇聽這語氣,便知他口中的“他”指的是平南侯,心想迎平南侯是大事,於是加快了步子,誰知秦淑蘭拉著林品蘭追了過來,喊他“二哥走這麼快做什麼,方才杏兒不是說父親進宮麵聖了麼?晚些時候才能回來呢,你又不像三哥哥,怕父親問起還得回去溫書。”
“憑二公子的才學,便侯爺問起也不怕,方才一首《卜算子》,當為七首之尊,隻可惜還沒評出來,便散了宴,”林品蘭忽道,她看向秦煜的眼神,較初見他時熱切得多了。
秦煜也難得地謙道“不敢,論立意,我那首勉強,可論遣詞造句的靈氣,卻遠不及你。”
秋曇心知秦煜不是個愛說場麵話的,既誇林品蘭的詩遣詞造句有靈氣,那便是真有靈氣。
“二公子過謙了,遣詞造句終究是小意思,立意出人之上才是最要緊的。”
秦淑蘭笑道“你們快彆謙來謙去的了,都是詩仙詩聖,你們說不好,我們作的詩更不能看了,要我說,索性成一家人才好呢,用他的立意和你的靈氣相補,那時你們的詩,我們幾個兄弟姐妹的加在一起怕也比不過。”
秦淑蘭是個心直口快的,因知今兒這宴的是為撮合二人,說起話來也就沒忌諱了。
林品蘭卻倏地紅了臉,即刻掉頭往回走,“不同你們說了,我尋淑雲妹妹去。”
秦淑蘭卻拉住她,“誒,你羞什麼,走什麼呢?該我們走才是,”說著便拉秋曇和守誠,“你們兩個沒眼色的,還杵在這兒做什麼,快往彆處去玩兒也好,吃茶也好,隻彆在這兒礙事。”
秋曇心裡咯噔一下,心道自己是礙事的麼,是了,他們兩人都懂詩,在一處有好些話可說呢,她在這兒算什麼?
於是她鬆開輪椅,強擠出一抹笑向林品蘭道“林姑娘,我們二爺同您談得來,要不您來搭把手吧。”
她的笑刺痛了秦煜的眼,怎麼人家拿他和旁的姑娘說笑,她好像很高興似的,還要把他扔給那姑娘。
“我讓你走了麼?”秦煜沉下臉,冷眼盯著秋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