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應當。”
“乘勝追擊。”
騎士長這樣說著,在場的大部分人都是點了點頭,聖騎士部長阿道佛斯轉過頭看向了亨利,賢者沉默不語一如既往,但就在這個時刻人們卻忽然注意到外麵的歡呼聲變得巨大了起來。
他們起初還沒怎麼注意,直到聽清楚了那歡呼的內容康斯坦丁和亨利兩人忽然臉色一變,緊接著迅速地衝了出去打開了會議室通往露台的大門。
“這個見鬼的——”僅僅一分鐘之內,康斯坦丁就明白發生了什麼,他憤怒地用力砸了一下護欄,而亨利則是半眯著眼睛,瞥向了司考提小鎮大道正中央歡騰的人群。
準確地說,是在歡騰的人群正中央那打扮的花枝招展並且率領了一幫子身穿華麗鎧甲親衛隊的。
胡裡昂德公爵。
“政客。”賢者淡淡地吐出了這個詞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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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意氣風發的胡裡昂德挑著指甲說著“不同意。”
“你什麼意思你不同意,這場戰鬥你帶著你那幫龜兒子縮在後麵現在倒好意思——”“安分點,斯蒂芬團長,安靜點。”即便是貴為高級傭兵,性格上卻也依然相當粗野,作為戰鬥中出了許多力氣的精銳傭兵團的領導者,這位名叫斯蒂芬的狩獵傭兵大漢是少數與亨利還有康斯坦丁他們並肩作戰的人,因而也知曉這場城防勝利的真相。
真相。
一個用在這裡顯得有些奇怪的詞彙,但卻十分恰當。
即便是亨利,因為情況實在是緊急萬分,他千算萬算終究也是算漏了這一筆。
康斯坦丁和胡裡昂德之間的權力交接是在力量的脅迫下進行的,騎士長與賢者一並進入營帳之後不到十分鐘的時間內就完成了最高指揮的交接。而在之後胡裡昂德公爵後撤,情況緊迫之下他們又迅速地投入了各種調動計劃之中,軍官和士官們跑來跑去替換任務安排人員,完全沒有什麼休息的時間。
即便是勝利以後也隻是接著進行計劃,完全沒有參與到士兵們的歡慶之中。
也就是說。
知道指揮官換了一個人的,就僅僅隻有大部分是康斯坦丁獨立騎士團成員的上級軍官,高級傭兵們,以及當時處在營帳當中的胡裡昂德的手下貴族。
貴族,都是喜歡記仇的小心眼的家夥。
胡裡昂德或許軍事上的造詣不怎麼樣,但在政治上他卻不愧是千年帝國帕德羅西的上流貴族成員。
信息上的不對等成為了此刻反咬亨利他們一口的武器,士兵們都是跟隨胡裡昂德從南方進軍過來的,對於替換了指揮官這件事情一無所知的他們,在取得了如此壯大的勝利以後,一直待在養精蓄銳的胡裡昂德抓準了時機,擺出一副勝利者的嘴臉來一個你想不注意到都不行的壯大遊行,並且慰問士兵。
僅僅一瞬之間,他的聲望就高漲到了滿點。
所有在外的士兵們都高呼著公爵的名諱,他們斷定這就是為他們帶來勝利帶來光明的指揮官大人,許多人都熱淚盈眶甚至單膝跪地,而胡裡昂德也適時地擺足了作態,以這他人的功勞作為自己胸口的勳章,贏得了士兵們一邊倒的支持。
奸詐,狡猾,臭不要臉。知曉真相的人們口中詛咒唾罵的詞彙要多少就能夠有多少,但在壓倒性的貴族勢力麵前他們卻也除了詛咒沒有任何的方法。
而在這樣擺足了作態以後,慢吞吞洋洋得意的胡裡昂德在親衛隊的緊密包圍下走進了鎮長府邸爬上樓梯進入了會議室,在一副勝利者的姿態要求了康斯坦丁進行作戰解釋以後,果不其然地予以了否決。
他的理由冠冕堂皇“士兵們剛剛遭受如此慘痛的損失,我難以想象任何人會出於進一步地追求勝利這種虛榮又幼稚的想法,就要令他們離開安全的城牆保護,再度進入到可怖的荒野之中。”
一句話,加上之前的作態。
胡裡昂德成功地化解了康斯坦丁的任何反擊。
在他戴上這頂高帽以後,康斯坦丁不論如何解釋,都會看起來像是一個想要邀功貪圖虛榮,因而逼迫勞累的士兵們繼續戰鬥的,自私自利的人。
奧爾諾冷眼旁觀著這些人類。
他們浴血奮戰總算擊退了可怕的敵人,然而在勝利過後這些來自背後的同類暗地裡下的絆子卻使得人更加難受。
失算了。
即便是亨利,也終歸有計算不到的事情。
專心聚精會神於眼前事物的他們忽略掉了胡裡昂德,而現在已經被對方奪得先機的他們任何的反對都是無力的。
他贏得了民心,儘管功勞並不屬於他,但胡裡昂德的作態贏得了士兵們的信任和支持。
康斯坦丁他們可以出去聲明,說清楚這份功勞並不是他的,甚至把之前的字據拿出來證明,但占據了絕大多數的胡裡昂德手下的貴族必然會站在他那邊開始聲稱這是偽造的。
他們可以請傭兵和聖騎士們這些具有影響力的外來人員進行證明,但這樣的做法最好的結局也隻不過是使得相信他們這邊的士兵,和相信胡裡昂德的士兵分成兩批人。
現在他們最不需要的東西就是窩裡鬥。
加上這種事情再被扣上一個爭搶功勞的名頭。
簡直是讓人一個頭兩個大。
這位坐享其成的公爵,背後的反咬一口,亨利他們若是早有注意的話其實隻需要在戰鬥中宣揚一番讓士兵們意識到是誰帶來了勝利就已經足夠。但到了現在被對方占據了主動,他們卻陷入困境之中沒有什麼合適的方法來擺脫。
胡裡昂德做的這件事假以時日努力一下確實可以曝光扭轉,但問題就是他們目前並沒有時間,魔女因為大量亡靈和食屍鬼被殺死流逝的魔力變弱以至於甚至都無法再影響氣候,錯過了這個機會的話等她再度恢複過來準備更加充分實力也更加強大他們隻會麵臨更大的傷亡。
但公爵不在乎這些。
他和所有的政客一樣都隻看得到自己的利益。
“我不會讓他們出去的,士兵們隻能固守在城市之中,不得離開。”
吃癟了就一定要把麵子找回來,吃不得虧的拉曼貴族們此刻臉上洋洋得意。
康斯坦丁望向了亨利,而賢者點了點頭。
“就隻能這樣了。”
“什麼怎樣?”胡裡昂德皺起了眉,而回答他的是聖騎士部長阿道佛斯。
“閣下不讓軍隊出發的話,我們教廷武裝和傭兵,您總管不著吧?”聖騎士一字一句地說道,儘管措辭禮貌,但語氣卻相當冰冷“還是說,您想要乾涉教會的決策呢,公爵閣下。”
“嘖,隨你們便!”胡裡昂德轉過了頭“但請記住,你們就算是死在了外麵,也不會有任何的支援——”他這樣說著,率領著一眾貴族朝著樓梯口的方向頭也不回地走去。
“這憨貨!”身材強壯的史蒂芬團長一圈砸了牆壁上,結實的木板在他龐大的力道下顯得脆弱不堪,一下子就出現了凹陷。
“就隻能這樣了。”
“團長閣下,選出來你最好的人。”阿道佛斯說完轉過了頭“去準備好。”他手下的聖騎士點了點頭然後往外走。
“我們立刻就得出發,卡米洛閣下——”“是的,我們會隨行的,這件事情需要每一位魔法師的——”
“力量。”
“我去和鎮長調動物資。”瑪格麗特說著也小跑著朝另一側的房間走去,而康斯坦丁麵色陰沉久久沉默,半響隻能一聲長歎。
“你留——”“不乾。”
米拉直直地盯著賢者。
“”亨利有些無語。
“你已經把我一個人留下來一次了,彆想有第二次。”她說著,賢者明白這指的是之前衝鋒的那一次。顯然我們的洛安少女對此並不是完全沒有意見。
“她,還有那匹獨角獸,幫助很大。”奧爾諾開口聲援了米拉。
“是的,獨角獸對於魔力的敏感程度遠超人類。”
“和精靈。”
“”亨利低下了頭,再度對上了那張小臉。
“真是個不聽管教的弟子。”他搖了搖頭歎了口氣,米拉雙眼當中的堅定色彩正如當初開口說要改變她自己的人生掌握自己的命運一樣閃閃發光——當她露出這種表情時,賢者就知道自己說什麼也阻止不了她了。
“真是個糟糕的大人。”而洛安少女翻了一個白眼,開口反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