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雪飛濺,而海米爾寧一直砸到自己喘不過氣來整個人癱坐在地上。
“哈——啊——哈——啊——”他大口大口地呼吸著空氣,像是水塘乾涸的魚,躺在烈日之下徒勞地試圖獲取氧氣。
“這不是你一直在找尋的答案嗎?”聲音停頓了很久,等到他呼吸終於平緩過來的時候才用前任團長的聲音說道“你小子也懷疑過的吧。對方為何可以這樣拚命犧牲,是否自己才是錯誤的一方。”
“住——哈呼——住嘴——”劇烈的氧氣消耗讓他的眼皮越來越重,他已經連反駁都無法做到。
“你不知道自己的方向,隻是根據彆人的話語而前進。你遲疑,你不知道自己該去往何處,是吧?”這一次是薩妮婭的聲音。
“但是,這一切其實有一個最簡單的答案啊。”如母親一般溫柔的聲音響了起來,在這冰天雪地之中,海米爾寧越發感覺想要沉溺其中“孩子。”
“你應當前進的方向隻有一處。”
“握起你的劍,親愛的。”
“握起你的劍,然後。”
“刺穿”溫柔的母親聲音循循善誘。
“他的心臟。”
“呼————”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渾身不停地顫抖著,雙眼呆滯而某種東西開始侵蝕他的心靈,但就在那個存在認為目標總算要達成的一瞬——
“感應到魔力波動,我還當他們搞出來了什麼高等級的東西,結果隻是頭不起眼的夢魘嗎。”
清冷的女性聲音自遠處傳來,暴風雪之中緊接著電閃雷鳴。
大部分身體無法動彈的海米爾寧艱難地轉過了頭,緊接著那灰藍色的雙眼被某種光亮所充斥。
風雪在她的麵前自動分開,來人一頭短短的銀發在一瞬之間變長,緊接著身體上都亮起了某種符文,紫藍色的電光在她的體表開始劈啪閃現,最終化為遊蛇繞著手裡那銀灰色的長槍。
“怎——會——”一直蠱惑海米爾寧的那個聲音褪去了一切偽裝,化為了某種帶著回音難辨男女的音色。
“稍微等一下吧,年青人。”她以純金色的雙眼看向了海米爾寧,緊接著輕輕一揮長槍。
向前。
踏出了一步。
“嘭!!!!!”
一瞬之間,夜空亮如白晝。
四散的電光把暴風雪都擊得粉碎,而在這其中的某樣形體不定的東西,也掙紮著,在落雷的麵前歸於虛無。
“哢嚓————”被擊碎的焦黑泥土碎塊落回到了地上,而在一瞬間由黑夜轉為白晝,在閃電消失之後海米爾寧的雙眼出現了短暫的失明。
他什麼東西都看不見,但是喘不過氣的感受卻也在這一瞬間終於消失“哈啊——哈啊——”他大口大口地呼吸著空氣,在感官逐漸恢複的時候才發覺自己的口鼻之間不知何時充滿了鮮血。
“伊露那(古語光)”清冷的聲音再次響起,緊接著海米爾寧的麵前亮起了某種柔和的白光。他眨著眼睛努力地適應了一下,終於才看清了麵前的景象。
“你”麵前的自然是那位自稱傭兵的銀發女性,她此刻除了手中的長槍在發光以外沒有其它特彆的地方。隻是海米爾寧仍舊忘不了剛剛渾身纏繞著閃電雙眼發光的那一幕。
“嗯,我知道,我有很多東西得跟你解釋。”艾莉卡聳了聳肩。
“首先。”
“你聽說過世界守護者嗎?”她一字一句地對著海米爾寧開口,語氣絲毫沒有開玩笑的意味。
“沒——沒有。”仍未從震驚當中回歸的海米爾寧,反應有些呆滯。
“嗯,這個該怎麼開始說好呢。”艾莉卡摸著下巴把長槍戳在了雪地之中作為照明。
“魔法這種東西,實際上人類是被禁止擁有的,你知道嗎?”
“啊?啊?不、不知道——”海米爾寧的反應仍舊遲鈍。
“好奇是人類的天性,可這個世界上有些東西是不應當去探究的。魔法便是其中之一。”艾莉卡接著講,而這一夜之間接受了過多信息的海米爾寧仍舊沒有能冷靜下來,但她似乎也不在意這些,隻是繼續開口說著“這種力量遠超人類的認知。誠然精靈族擁有比人類更加出色的魔法能力,但他們懂得自製,而人類不。”
“盲目隻知追求力量的結果往往引致歧途,天象變化和許多魔力災害都是由此而來。”
“所謂無知即是福祉。人類總認為這是吝嗇於分享自己知識的其他種族找尋的借口,可這真的是事實。”
“精靈族花了許多年的時間抑製人類不要去接觸到魔法。但這一切從一開始就注定了失敗。因為人類的好奇心是無法被抹消的,不論藏匿得多深,始終會有人想要把它們找尋出來。”
“這和某些‘東西’的理念一拍即合。”艾莉卡說道這一段時眼神變得冷酷了起來,語調也低沉了許多。
“魔法,可不是神賜予人類的。”她高高在上地低頭看著海米爾寧,雙眼之中反射著白光一瞬間仿佛是置身於更高位麵的一個客觀存在。
“我們仍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這一切,能做的也就僅有抑製人類不要破壞平衡。我們竭儘全力所想要避免的,便是今天你遭遇到的這種情況。”
“胡亂玩弄魔法的話會放出來的東西遠超人類的想象。即便隻是下級,這些古老存在的能力也不是一般人的常識所能涵蓋的。在祂們的麵前人類的刀劍稚嫩無力,而淺薄的理性一經接觸也會輕易地就被撕碎。”
“你算是較好了,至少雖然看起來像隻嚇壞了的倉鼠,但理智還存在沒有變成白癡。”
“也許有朝一日你也能與我們並肩作戰。”艾莉卡聳了聳肩。
“你們?”終於開始回過神來的海米爾寧依然滿臉呆滯,但他總算最少對對方的話語有所反應。
“所以說了,叫做世界守護者。”艾莉卡轉過了身似乎打算離去。“當”她抓住了自己長槍的金屬槍身,然後才像是忽然想起來一樣“啊,更為廣為人知的稱呼的話。”
“德魯伊。”
“這樣的話你能有個概念了嗎?”她說著,而海米爾寧直至這個時候才終於回過了神來開始眨動酸澀的眼睛,因為淚水滲出的緣故他開始感到麵前的景象模糊不清“等一等,等一等——那那個家夥是什麼——”
“惡魔哦,雖然隻是下級的夢魘。”艾莉卡的身影隨著光很明顯開始遠離。
“那它所說的——”
“全是真的哦。”
“——”海米爾寧的動作停住了。
“祂們的能力遠超人類的認知,所以所謂秘密之類的東西在惡魔的麵前也是不存在的。”
“祂們是真的讀懂人心的,這一點是否令你感到毛骨悚然呢?”
“惡魔是不會說謊的,因為它們明白隻有真相才能令人狂熱地信奉。要論操縱人心,任何政客都比不過這些家夥。”她的聲音逐漸遠去,而海米爾寧繼續眨著眼睛努力適應著黑暗。
“我就讓你自己好好消化一下吧,年青的騎士。這對你來說也算是一件好事,若是仍舊懷抱半吊子的覺悟戰鬥的話。”
“你遲早有一天會死於自己的優柔寡斷。”
“等你冷靜下來的話,來海茵茨沃姆的傭兵工會找我。那麼,再會了——”聲音消失在了黑暗之中,疲憊不堪的海米爾寧眨了眨眼睛,而等到他總算回過神來的時候,一陣嘈雜的聲響也在麵前出現。
“團長!”舉著火把的阿西奧大聲叫了一句。
“你跑哪去了啊,足足消失了一整天!咳咳咳——”利卡多喘完一口氣緊接著又咳嗽了起來。
“一整天?”海米爾寧愣愣的,他的眼睛迅速地適應了火把的光芒。
“唯一神在上,這裡是發生了什麼,你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被雷霹了嗎?”火光著涼了地麵上的大坑,焦黑的痕跡和充滿魄力的衝擊讓海米爾寧一再確認剛剛發生的事情並非幻覺。
“這什麼鬼東西——”“彆碰!”阿西奧靠近了地麵上某種黏稠的殘骸下意識地就要用劍去挑,而海米爾寧開口阻止他的一瞬間他已經用劍尖觸碰了一下。
“滋——!!”“他媽的咋回事!”被劍尖戳開的黑色半透明殘骸流出的液體直接腐蝕了周圍的雪和泥土,而阿西奧拿去挑的劍尖也在一瞬之間被鏽蝕乾勁,整把劍因為他的好奇心而變成了圓頭鈍尖。
“天這到底?”饒是一向不正經的利卡多,這會兒也隻有滿臉的呆滯。
“這你乾掉的?”騎士們滿臉呆滯地望向了看起來經過一場大戰的自家團長,而海米爾寧撐著盾牌站了起來,無奈地搖了搖頭“可能麼!”
“那是?”
“就當我是被路過的神仙給救了吧,我自己也還搞不清楚狀況。”頭腦混亂的他胡亂地搪塞了過去,然後才重新提起了剛剛的話題
“一整天是怎麼一回事?蓋多呢?”
“誰知道啊!這問題不該問你嗎!”利卡多顯得沒好氣“昨天晚上一起撤退的過程當中一眨眼你就不見了。隻有一個方向的單行道上誰知道你到底跑哪去了。我們沒得選隻能繼續前進,後麵就遇到了失散的友軍。蓋多那邊已經交給那邊在照顧了。我們隨著友軍去到了附近村落之中整點,然後才重新回來找你,路上順帶把那頭怪物也給乾掉了。”
“對了,說起來這個——”利卡多忽然打了個響指。
“那裡頭有個人說是跟你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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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長的跋涉,回歸到那座作為臨時駐點的小村子時,已經是第二天的早晨。
幾乎是剛剛進村子他就看到了她。
穿著白色的教會服飾,正拿著一本書,在為村子裡的幼童們講解知識。
惡魔的全知全視,讓人感覺有些渾身顫栗。
可僅在這一瞬間,他卻有些慶幸這一事實。
至少她是真正存在的。
與那幻境之中一致,她切切實實地,身處此地。
黑發的女孩撫起了一側的頭發,緊接著講完了最後一段,合起了課本。
不經意地抬起頭那一瞬間,與站在不遠處入口方向的他對上了眼。
“啊——”
“好久不見。”她把書本抱在了懷裡,對著他微微一笑。
“海米爾寧。”
“賢者——”遠方某人忽然用拉曼語叫出了這個稱呼。
“賢者小姐——”兩人一起回過了頭,緊接著有一名少年拿著一本破破爛爛的筆記本跑了過來,朝著她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