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幅模樣反而使得阿裡安騎士放鬆了追擊。
他臉上再度掛起之前那種玩味又冰冷的笑容。
“是的,這副模樣才適合你。”
“窮途末路,肮臟又可悲。”
“你們的種類,怎可與我們使用同樣的技法。”看似平澹的語調之中米拉卻聽出了咬牙切齒的味道。
“不愧是阿裡安爵士。”周圍的騎士們開口喝彩。
“這不是對決,不不不,這可不是那種東西。”
“這是狩獵,高貴的我,西瓦利耶的正統騎士,對一頭窮途末路的野獸的狩獵。”
——他憎惡自己。
僅僅隻是她運用正規的劍術,和他有著同樣的對於劍術的認知這一事實。
僅僅隻是因為這一頭白發。
僅僅隻是因為她想努力活下去。
“榮耀。”“呸——”她本不該繼續刺激對方的。
但洛安少女不屑地吐掉了口中酸腥的液體,她強行支起身體再度握緊了大劍,然後再一次——
擺出了標準的中段架構。
“”阿裡安的麵色陰沉了起來。
“你本可再苟延殘喘一些時間的。”
“甚至我或許會大發慈悲讓你活下去成為奴隸。”騎士再度空揮了一下長戟“這世間有許多東西比你卑賤的生命更加重要。”
“你不會懂得那種為了榮譽前赴後繼不計犧牲的壯烈,像你這樣內心中僅有己身存亡的卑劣之物甚至不配被稱之為人。”
——他真的動怒了。
“有些東西確實比生命更重要。”米拉開口,阿裡安繼續緩步向前。
“但那不是西瓦利耶,也不是你的榮譽。”
“去你的榮譽。”洛安少女抬起手擦了擦嘴角,再度握緊了劍。
膝蓋還在發抖,但她那雙閃閃發亮的眼睛一丁點兒也沒有從眼前的對象身上移開。
那如炬的目光有一瞬間甚至令阿裡安的停下了腳步——但他緊接著將自己竟產生了畏懼也轉化為對麵前這個小小少女的憎惡。
“沙沙——”“卡察——”風吹過雨後的樹林,但夾雜在掛滿水珠的樹葉活動聲之間還有一個在場僅有一人注意到的不協調的聲音。
“”不再開口的阿裡安麵色陰沉地握緊了長戟,鑲嵌在硬木柄上的銅釘透過手掌皮膚傳來了良好的觸感——他一向喜歡這種對於武器直接接觸的感覺,這令他感覺它們就像自己雙手的延伸。
“察——”“呼——”似乎與之前一般無二的突刺隻不過是一個假動作,在米拉抬手試圖格擋的同時阿裡安抬高長戟改為劈砍。
“當!”重擊在大劍劍麵上的長戟直接使得洛安少女手中的武器偏移,在她空門大開無法格擋的情況下騎士再度抬起長戟向前刺來。
“察——”洛安少女在千鈞一發之際拉回了大劍同時向左前方一步躲開了攻擊,但戟這種武器並非隻能刺擊的長矛,兩側延伸出去的斧刃與倒鉤同樣致命——“卡——”阿裡安用倒鉤掛住了米拉格擋的劍刃,緊接著向前一拉使得她整個人失衡。
“結束了——”周圍的騎士當中有人平靜地如是說道。
“察——”向前傾倒的白發少女手中武器已經脫離了能夠掌控的範疇,她的重心被打亂,而這一次向前傾倒的她即便再度試圖翻滾也無法逃出對方的攻擊範圍。
——她也沒想逃。
“踏——”伏低了身形的女孩猶如從灌木叢從竄出的狡狐一樣緊貼著地麵,阿裡安破壞她重心的鉤拉手法正中米拉的預料。
“鏘當——”大劍劈在了長戟的護條上,金屬護條使得它並未被斬斷,但騎士對於對手徒勞無功的嘲笑隻持續了極其短暫的時間——因為他立刻看見米拉將長戟的硬木握杆當成了某種導軌——
她已體力不支,難以正確地揮出端正的一劍。
但她不需要用力去揮。
隕鐵與龍骨造就的鋒刃順著戟杆一往無前,在碰觸到阿裡安那為了握持手感而舍棄防護的雙手的瞬間——
皮膚,肌肉,骨骼都像是不存在一般被輕易地切斷。
“啪察——”鮮血從騎士被斬斷的手掌當中噴湧而出濺射在那飛舞的一頭白發之上,在阿裡安因為劇痛而發出大叫的同時洛安少女也一個踉蹌摔倒在了他的身旁。
“察——”長戟帶著自己主人的鮮血摔落在地麵上。
“普坦!?”而在其它的騎士們齊刷刷地舉起武器的一刹那。
自那他們並不識得,卻明確不屬於帕德羅西帝國的禽類叫聲傳出的地方。
一道高大的黑影一閃而過,帶著蒼藍色的光輝猶如閃電。
“彭——”
————
她感到自己被溫柔的懷抱托了起來。
不必睜開雙眼也知道那是誰。
厚重的疲憊在鬆懈之後如潮水般湧來,米拉感覺自己已經沒法睜開雙眼,但這樣就好,一切都已經沒問題了。
“我很”
“努力了。”
她用很細微的聲音說。
“嗯,我知道。”
陽光透過樹葉灑落下來,反射在地麵上騎士的盔甲上。
而她的老師如是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