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心思重的人,對外往往是另一副臉孔,大多很好打交道。
那種臉上寫滿精明的人,連傻子都會躲著走。
柴興和風沙幾次見麵,一直表現得相當直率,好惡全擺在臉上。
根本不像個皇帝,倒像個行事衝動的毛頭小子,不僅說話衝人,做派亦相當粗莽,卻又讓人覺得率真率直,生不出惡感。
風沙當然不會傻到認為柴興是個臉上藏不住心思的淺薄之人,誰要認為柴興毫無城府,那才是真的傻子。
他見柴興一副喜形於色的樣子,心下腹誹,麵上笑道:“菜也該上了,不如咱們吃完再聊?”
再往下談就要涉及具體細節了,他並不樂意讓符後知道,打算待會兒想個法子把符後給支開。
柴興亦如此想,轉向彤管道:“壽安你去催催,也該上菜了。”
彤管點頭起身,快步行往那邊露台。
孟凡已經在那邊再三探頭,人家早就把菜端來了,僅是不得召喚,不敢送過來。
隨著彤管過去低聲吩咐,那位店家少女端著噴香撲鼻的托盤嫋嫋行來,木托盤上三碟菜,挨個擺桌。一盤送完,再去露台那邊取下一盤,
說來也怪,僅有這名店家少女來回端菜。
除此之外,沒有任何人幫忙搭把手。
一大桌菜相當豐盛,還有數缽鮮湯。
幾趟下來,店家少女不免香汗滿腮,連秀挺的鼻子上都撲上了晶瑩剔透的粉珠。
風沙笑眯眯地道:“小丫頭模樣真好看,清純清秀,姓什麼,叫什麼,芳齡幾何,家住哪裡,還有姐妹沒有?”
笑似壞笑,語氣也不甚穩重,像個油滑的浪蕩子調戲小姑娘。
店家少女嫩臉浮紅,一麵張羅著擺碟,一麵脆生生地道:“回貴客的話,奴家白水,今年十四,就住這裡,沒有姐妹,隻有兩個哥哥。”
“青山橫北郭,白水繞東城。此地一為彆,孤蓬萬裡征。”
柴興突然以吟詩接口,露出追憶神色。彤管嬌軀微顫,似乎也陷入回憶。
少許後,柴興道:“記得父皇還是天雄軍軍使,鎮守鄴城,那時李貞造反……”
風沙立時往符後瞟了一眼。符塵念上一任丈夫就是李貞的兒子。
李貞造反,郭武帶兵平叛,一直圍而不攻。
待城中糧草俱儘,郭武方才下令四麵攻打,一舉破城。
李貞父子不得不“畏罪自殺”,“自殺”之前,打算先誅殺全家,結果全家都死絕了,唯有符塵念獨活。
符塵念更在亂兵之中安然無恙,直接找到了中軍帳,見到了郭武。
郭武認為此女有勇有謀,尤其符家一門七軍使呢!遂收其為義女,後來還親自做媒,讓義子和義女成了婚。
柴興突然毫不避諱地提及李貞,令風沙的臉色有些古怪,隱約覺得柴興似乎借題發揮,打算針對符塵念。
符塵念淡然自若,恍若未聞。至於是否心潮湧動,隻有她自己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