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沙笑了起來,曆經挫磨的武從靈終於不再像以前那樣幼稚衝動了。
“你可以開始感謝我了。”
武從靈咬著牙、凝著眸,一字字道:“我不僅要感謝你,還要感謝你祖宗。”
風沙一本正經道:“我的姓是個死老頭子給起的,我到底姓什麼,祖宗又是誰,我還真不知道。如果哪天你幫我找到了,我定有重謝。”
武從靈氣得呼呼直喘,瞪得俏眸溜圓,硬是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過了半天才冷靜下來,咬唇道:“你剛才不是問我為什麼從南唐跑回來嗎?”
風沙想了想,輕輕嗯了一聲。
武從靈怎麼從潭州到申州必須掩蓋。
怎麼從江寧回潭州倒是無所謂,何況他的確很好奇。
“我知道邊高陳兵萍鄉,意圖奇襲潭州,可惜緊趕慢趕,還是晚了一天。”
這一驚非同小可,風沙沉吟不語。
這件事乃是絕密中的絕密。
奇襲發動之前,應該隻有鐘皇後和周嘉敏,及少許心腹知道。
武從靈憑什麼提前得知?
武從靈微笑道:“你不想知道我是怎麼知道的嗎?”
風沙回神道:“不想。”
武從靈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氣急敗壞道:“你憑什麼不想?”
“木已成舟,不重要了。”
風沙淡淡道:“我可以明確告訴你,滅東鳥的奇襲就是我一手策劃的。你現在有兩個選擇,我來保證衡山公主是衡山公主;或者請你即刻出門,另尋高枝。”
武從靈呆了很久,臉上神情反複變幻,終於頹然癱臥。
風沙等了會兒,問道:“你什麼時候有了衡山的封號?”
武從靈木然道:“王崇篡位後,把父皇囚在衡山縣,那些仍然忠心他的臣子擁護他為衡山王,我就是那時被封為衡山公主。”
風沙恍然,沉吟少許,轉向繪聲道:“以我的名義給南唐發急信,要求南唐方麵必須儘快冊封衡山王為楚王,領,嗯,領江南西道觀察使。”
繪聲趕緊去案後寫信。主人的話很明確,又是“急信”,又是“必須”。
所以她不僅要給鐘皇後和周嘉敏發信,也要以主人的名義給南唐四靈發信。
措辭要嚴厲,保證主人的意誌可以貫徹。
武從靈則驀地抬頭,盯著風沙發呆。
風沙衝她露出八顆牙齒的微笑:“以咱倆的交情,見麵禮總還是要的。”
武從靈從座上翻身滾下,伏拜道:“隻要你能幫父王複國,要我怎樣都行。”
風沙毫不猶疑,斬釘截鐵道:“做不到。”
武從靈猛地抬頭。
風沙到她麵前蹲下:“你父親恐怕活不了多久了,我頂多保你一世榮華。”
“你”字加了重音,咬字很重。
武從靈呆了良久,忽然伏地痛哭。
林羊羊很有眼力,掏出絹帕遞上,不是遞給武從靈,而是遞給主人。
風沙接過絹帕,伸到武從靈麵前。
武從靈哭了很久,終於劈手奪下絹帕,使勁抹淚。
風沙手未收回,反而攤開手掌,一直伸著。
“我從來不保證我無法保證的事情。你幫我幾年,我保你一世。”
東鳥必滅無疑,而且一定會亂得無以複加。
所以,衡山公主的身份十分雞肋。
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損失將會迅速超過收獲。
政治並非遊戲,他不可能感情用事。
他給出的條件是最好的條件,沒有人能開出更好的條件。
武從靈擦淚的手僵住,良久之後,把自己的手放到風沙的掌心上,仰其俏臉,臉上淚痕斑斑,語氣透著迷茫,還有說不出的軟弱:“我還有彆的選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