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單席,一桌一座,以屏風間隔。
每一席隔得很開,小聲說話應該不虞旁席聽見。
大略點數,目前已落座了四五十人。
這些席位沿著池塘排成半月,另一半空曠無人。
池塘兩側的腰部有些繪著鬼麵的衛士持械警戒。
擺明就是不許客人去池塘對麵的意思。
玉潔在風沙身邊小聲介紹,“都是按進來順序落座,喏,公子應該坐那裡。”
風沙順著她的指尖看去,位置還真不錯,正對池塘當麵。
左右看一眼,好像一共百來個席位,他差不多處在中間。
再走近些,發現席位兩側的屏風上皆以墨寫數字五十三。
五十三卦,風山漸。風沙笑了起來:“漸之進也,女歸吉也。運氣不錯啊!”
周易漸卦,艮下巽上。
艮,先天少男。巽,先天少女。
艮巽之象,陽上陰下,陰陽未交,男未娶,女未嫁,未婚男女也。
風山漸則是陰上陽下,陰陽始交,男娶妻,女嫁夫,婚姻媾合也。
是不是預示他可以在這裡抱得美人歸?
其實漸卦主正妻,雷澤歸妹才是收小妾,可是風沙興高采烈,直接忽略了。
玉潔聽不懂周易,後一句當然懂,跟著笑道:“公子有福緣,正好坐當中。”
風沙笑嗬嗬地落座,自有侍女送來酒水食物。
麵具可以卸下底端,露出嘴巴和下巴,彆說吃喝,想乾點彆的都不成問題。
玉潔側在風沙身邊跪坐,專心致誌服侍吃喝。
風沙全部拒絕,還是在留意尋找宮青秀等人。
可惜這裡的布置實在嚴密,一切設計都是為了把人分割孤立。
除非以強力破壞規矩,否則沒有相認的可能。
陸續有人進來,依著進來的順序沿池塘入座。
大約過了一炷香的時候,席位差不多坐滿了。
隻聽得池塘對麵傳來一陣急鑼聲,一個蒙麵黑袍人緩步登場。
手臂緊環著一名高挑女子的纖腰。
此女以紗蒙麵,披發如瀑,烏發垂腰,隨著蓮步,輕盈躍動似水花。
薄紗披身,背著陽光,陽光從後往前,完全貫透,透出迷人的纖影。
曼妙的嬌軀曲線朦朦朧朧勾住了所有人的眼神。
很明顯,此女渾身上下內外就隻有這一層薄紗。
柔軟的腰肢,筆直的長腿,兩者之間擺臀搖連。
池塘這邊,吞咽口水的聲音陡然之間齊成一片。
連風沙都忍不住吞了一口,心臟也熱跳了一下。
儘管麵紗遮麵,看不清容顏。
就這氣質,這儀姿,這身材。
毫無疑義,是一位人間絕色。
風沙目光銳利,隔著池塘亦能纖毫畢現,越看此女越覺得眼熟。
尤其臉紗非常薄,好像並不是非要隱藏容顏。
僅是稍稍遮掩,更像是為了猶抱琵琶半遮麵。
客人這邊,零零星星傳來幾聲驚呼。
甚至有人失聲呼道:“這不是……”
聲音斷絕。
也不知是猛然想起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還是身邊的侍從提醒。
風沙突然認出來了,這不是蘇冷嗎!
上次在逸園,他找過蘇冷詢問,蘇冷明確表示對黑市所知不多。
現在居然堂而皇之地在此當眾亮相。
那就是故意欺瞞他了?
風沙的眼神冷了下來。
蘇冷一直張羅著幫小竹賣藥,他多少有些好感。
這一下,好感頓時降到結冰。
玉潔知機問道:“公子認識她?”
風沙嗯了一聲,“沒想到,沒想到,真沒想到。”
蘇冷身為風馳櫃坊的代言、嶽州巡防署的行走。
後台是繪影、江離離和負責風月事務的林羊羊。
整個嶽州都沒幾個人能強迫蘇冷做不情願之事。
既然沒有人能強迫蘇冷,那就是蘇冷心甘情願。
玉潔笑靨如花道:“公子既認得青鸞,又認得蘇行首,看來也是位花間雅客。”
風沙剛想向她打聽一下蘇冷,蘇冷以她動聽的嗓音朗聲道:“第二場競拍開始,大家可以將報價告知身邊的侍從,由他們代筆送達,價高者得。”
玉潔取來筆墨紙硯鋪開,衝風沙笑道:“馬上開始了,相信公子一定不虛此行,今次定滿載而歸。”
風沙到現在都不知道要競拍什麼,試探道:“自打我進來,都沒有人查驗身家。你怎麼知道我拿得出多少錢?”
玉潔嫣然道:“公子是頡跌公的門客,豈有拿不出錢的道理。”
一行人還乘著轎子在路上的時候,外麵已經把身份傳進來了。
風沙不動聲色道:“如果我是假扮的呢?又或者我拿不出錢,怎麼辦?”
“兩種情況不多,也不是完全沒有。”
玉潔笑容不減,依舊微笑,“這裡一應享受可比天宮,客人儘管安心享樂便是,隻需寫一封信、留一件信物,自會有人替客人跑腿。”
風沙笑了起來,“如果無功而返,天宮就要變地獄了,是吧!”
玉潔掩唇,咯咯脆笑,“公子太風趣了,逗得人家快不行了。”
笑語盈盈,並未否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