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國公府老夫人的做壽自然是排場甚大。
弦歌竹曲,唱戲說書,流水的席麵,直到圓月升空,賓客才陸續散乾淨。
女席散得要比男席早些,靜姝和徐婉寧幾乎累癱,徐婉寧一麵走一麵捏著後腰抱怨道:“可真是累人,幸虧你在祖母大壽前進門了,今日若是沒有你幫襯我,我可要累去半條命了。”
靜姝卻有些暗暗納悶,今日她一直跟著徐婉寧待客,卻不曾見到青鸞。
“確實累人,隻是今日倒是沒見宮裡來人呢?”靜姝委婉打聽道。
若說這輩子她完全不在意青鸞跟李陵的事,她真是做不到。但現在她在意這個倒不是如上一世那般對李陵癡心的緣故,而是因為不甘,或者是不服輸的心理。
上輩子,老夫人壽宴,青鸞是來府上賀壽的,靜姝也隻見過她那麼一次。她生得雖美,但眼裡卻隱著淡淡的哀愁,一副嬌弱的模樣。
這樣柔柔弱弱的女子,自然更能勾起男人的保護欲。
尤其像李陵那樣的男人。
徐婉寧回道:“聖上派太子殿下來賀壽了,沒來女眷。”
靜姝恍然,太子殿下駕臨,是在男席那邊,她自然不知道。
“九公主本是要來的,聽說昨晚突發高熱,起不來身了,便沒來。
徐婉寧接著道。
上一世青鸞因著還未及笄,又與鎮國公府是至親,無需忌諱男女大
妨,她那次雖來給外祖母賀壽,但在老夫人那裡不過待了一盞茶的功夫,便找借口去粘著李陵了。
“九公主身子不好,皇姑母去得又早,鎮國公府是她唯一的依仗。隻是如今老夫人年邁,要顧她也是心有餘力不足。老國公與長公主兩個鬨成那樣,自然也顧及不到她。哎!雖貴為公主,也是個可憐人。”
有李陵這個能為她不惜豁出命的表哥護著,有什麼可憐的!
隻是可惜她今日沒來,李陵那塊“咬定青山不放鬆的”硯台到底是沒送出去。
見靜姝沉默不語,徐婉寧問道:“怎麼了?為何悶悶不樂的?可是有什麼心事?”
靜姝回過思緒,衝著徐婉寧莞爾一笑:“我能有什麼心事,我隻是在想,我剛嫁進府裡,要怎樣過好自己的日子,才算不枉此生。”
徐婉寧沒想到靜姝也是個跟她一樣通透的人,她如逢知音,拉著靜姝,笑著道:“咱們女人啊,就得自己想得開,不委屈了自己,才能活得瀟灑。”
二人一路說笑著回到後院。
到了清風苑時已是半夜,靜姝被小丫鬟們服侍著沐浴後便上了床。這一日忙碌下來,著實累得不輕,她一沾枕頭便睡了過去。
睡到後半夜,靜姝被開門聲吵醒,知是李陵回來了。
若是以前,哪怕再累,她也會強撐著起來服侍他。現下聽到他回來,她卻隻想繼續睡。
李陵洗漱後上了床,湊到靜姝耳邊輕聲問了句:“睡了?”
既然裝睡那就一裝到底。靜姝閉著眼睛,並不言語。
李陵緊挨著她躺下,一隻大手伸進了她的寢衣。
今早被這新婦勾起的火氣,惹得他這一天都是心裡癢癢的。忙著應酬一天雖然累,但他還是很想。
畢竟,新婚燕爾嘛。
“我困了,要睡。”靜姝拿開他的手,嘟囔道。
嗯?她居然拒絕他!
李陵的手僵在一邊,心中有些不悅。想起早晨她也是對他敷衍不耐煩,心裡的火氣更勝了。
他想直接將人攬過來,但他盯著靜姝留給自己的那單薄的背影,一時又忍住了。
操勞了一整日。
或許,她今日真的累了。
靜姝一覺醒來已是日上三竿。
昨日是老夫人壽辰,今日按規矩是要去安僖堂請安的,她竟睡過了頭。
靜姝見紫雲從外間進來,忍不住埋怨道:“都這個時辰了,你怎不早點叫醒我?”
紫雲笑著回道:“姑爺說小姐昨日太累了,不讓吵您。”
李陵居然能說出這樣的話,靜姝真有些不敢相信。
“老夫人那邊有沒有著人去說一聲。”老夫人雖對晚輩一向寬容,但禮節上卻是不能忽略。
“姑爺跟奴婢說,他去請安時自會跟老夫人說明。”
靜姝這才放下心來。
昨日操持一天確實很累,睡了一覺雖然緩了些,但身上仍舊緊巴巴的:“去備洗澡水吧,我想好好沐浴,舒緩一下。”
紫雲招呼著碧縷進來,兩個人在浴桶中放上溫水,滴上香露,撒上潤養肌膚的花瓣,一會兒功夫便準備妥當。
靜姝在溫滑的水中泡了好一陣子,直到身上的筋骨舒展了才出了浴桶。
紫雲拿來浴巾為她試身,靜姝見紫雲臉上瞥著笑,問道:“想什麼呢?高興成這樣。”
“奴婢是替小姐高興,小姐剛嫁過來時,奴婢見姑爺性子那麼冷,還擔心他今後不能對小姐體貼,現在看來是奴婢多慮了,世子爺看著雖冷,但對小姐似乎越來越上心了。”
紫雲是個細心的人,今早李陵不讓彆人吵醒她這個舉動,確實有些反常。自成婚來,他每日早起,她也跟著起身,他何曾在意過她是否累。
這輩子如果李陵不做得太過,她還是要跟他過下去的。
和離是下策。傷筋動骨,還要連累家人,不到萬不得已,她也不會走那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