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姝回到清風苑換了衣裳,便抱著賬本去了外間。
李陵問道:“這麼晚了,你還要看?”
靜姝將賬本放到外間榻上的小桌子上,回道:“我再看會。”
李陵上前,帶著幾分討好的意味勸道:“夜裡黑,當心傷了眼睛,明日再看罷。”
靜姝眼睛盯著賬本,頭也不抬的回道:“無礙,我一會再讓紫雲添盞燈來就是了。”
李陵又開口道:“這些事又不急於一時,你剛掌家慢慢來就是了,何必......”
李陵一向是個訥言之人,這幾日卻變得異常絮叨。
靜姝抬起頭不耐煩的打斷他道:“世子爺先去睡吧,妾身正忙著呢,你莫在這裡打擾我了。”
見李陵依舊不動,靜姝忍不住說道:“後日祖母和大嫂不是進宮嘛,你若有什麼需要捎帶的,何不讓她們幫你帶去,也好過你整日惦念。”
她語氣平靜,但落在李陵耳中卻帶著一點怪怪的味道。
李陵沒有接話,隻淡淡的回道:“那我先去睡了。”
靜姝瞥了眼他離開的背景,冷哼著收回了視線,又專注的看起了賬本。
這府中原先都是二嬸子郭氏管賬,這些賬目麵上做的滴水不漏,但仔細琢磨,便能看出裡麵的門道。
比如,在每年不定支出中便有一大筆香火費,每年花在這個上麵的銀子足足有兩千多兩,賬上雖然明明白白的記著諸如捐香火,做法事等細致的名目,但怎麼也用不了這麼些銀錢。
府裡頭女眷中,就隻有郭氏一人理佛,可見這筆銀錢便是有一大部分都進了她的腰包。
再比如,府中各房的夥食費用也是有水頭,就拿他們清風苑來說吧,賬上記著的是每月兩百兩銀子。
莫說他們院中隻李陵與她兩個主子,就是所有仆婦小廝加起來,都按照主子的菜例來吃,也是用不了這麼多。
諸如此類的假賬還有許多,靜姝一麵看一麵將有問題的賬目都抄錄了下來。
郭氏掌家多年,雖老夫人並沒有完全放手,但靜姝光從賬目上就能看出,郭氏這些年貪的銀子不下萬兩。
而且,府中所有能撈油水的地方,郭氏的心腹也是不少。
就拿各房菜例這一項來說吧,若是府裡采買的管事沒跟那郭氏串通好,這花銷和賬目又怎能對得上。
郭氏那樣的性子,驟然被老夫人奪了權,勢必要對她懷恨在心,她掌家多年,積累了許多心腹,若是在她背後使絆子,那麼她自然要吃虧。
這是靜姝最擔心的。
靜姝倒了一盞茶,小口酌著,自顧沉思起來。
兵來將擋,水來土淹。
對郭氏的明槍暗箭,心裡有個提防就是了,靜姝自顧思量著,漸漸壓下心裡的擔憂,複又認真的看起了賬本。
她正看得專注,突然眼前一暗,桌上的蠟燭被滅掉了。
靜姝抬頭一看。
又是李陵!
“這都什麼時辰了,快睡吧。”他命令似的對靜姝說道。
“我還不困,還要再看會。”說著,靜姝拿起火折子,複又將蠟燭點了起來。
李陵立在地上,定定的看著這個倔強的小妻子,一臉的無奈。
靜姝見他不走,嘟著嘴不耐煩道:“你去睡吧,彆總是打擾我,我還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