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覺得方禦史所劾張誠諸事,多為捕風捉影之言。張誠雖年齒不高,卻老成乾練,忠勤王事,驅虜蕩寇,連立軍功。
如此猛將,正國朝急需之才,今師援錦州,更立新功,為使張誠陣前奮勇,當予以嘉勉。
臣建議使張誠繼任宣府鎮總兵官,以正其名,使之陣前用命,為三軍楷模!”
崇禎皇帝聽了魏照乘的話,麵色才漸漸回複,不似剛才那般潮紅,重歸蠟黃之色。
陳演仍舊低眉垂首,卻似乎洞察一切,他直到這時才開口奏道:“皇上,臣以為當務之急,乃慰勉遼東官將。至於方同洲彈劾張誠所言,臣以為乃空穴來風,無須理他就是。”
崇禎皇帝輕緩的點了點頭,語氣也回複平常,輕聲說道:“都起來說話吧。”
諸大臣連忙叩謝黃恩浩蕩,才一一起身,卻一時不敢就座。
崇禎也不理他們,又說道:“洪承疇指揮得法,調度有矩,再兼遼東諸將陣前用命,方有此大捷。關於有功人員封賞,陣亡將士撫恤諸事,兵部儘速議來,不可延擱!”
陳新甲忙起身叩首道:“臣,遵旨!”
“遼東連戰連勝,可見洪愛卿確是忠勤王事,朕心甚慰,望其能振奮軍心,趁此大勝之機,再度重創建奴,以解錦圍。”
“臣,遵旨。”
此後,又議了些遼東軍事與河南、湖廣地方剿賊諸事,最後還是繞回了糧草錢財上麵,處處烽煙,處處要錢要糧,戶部已是焦頭爛額,無力維持……
就這樣,無人再提起方同洲彈劾張誠的那封奏疏,大家心知肚明,皇上既不想處置方同洲,也不會因為方同洲那封劾章,而降罪給張誠。
其實,方同洲這封劾章,還是張誠自己花錢買來的。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兩世為人,張誠怎會不知這個道理,所以他才密書一封送給禦史喻上猷,請他找人彈劾自己,銀子不是問題。
這種自汙之事,曆史上許多大才都曾用過,張誠自然不會不知道,正是東施效顰,邯鄲學步不過如此。
用得過了便是笑話,用得妙了便是助力!
…………
今日午時,兵部檄文和聖旨同時送達鬆山前線,除了嘉勉外,唯一實質性的內容就是張誠暫代宣府鎮總兵之職,統一指揮宣府鎮援遼兵馬。
而有功諸將的封賞與撫恤則待戰後,統一評定,再行論功封賞。
不過,傳旨的內監之所以才到,便是因為其帶了兩萬兩的銀子,所以行路不便,聖旨言明這些銀子是用來獎勵有功軍士。
另外再有一件事就是催戰!
無論聖旨,還是兵部檄文,都隻有兩個內容,除了封賞就是催戰,要求洪承疇振奮軍心士氣,乘勝而進,速解錦州之圍。
所以,洪承疇才急急召來諸官眾將一起接了聖旨後,大家先恭賀張誠榮升宣府鎮總兵官。
雖說隻是暫代,但所有人的心裡都清楚得很,此番鬆錦戰事結束後,這宣府鎮總兵官的位置注定是張誠的了。
宣府鎮被稱為九邊之首,曆來是兵家必爭之地,戰略地位十分重要。
明程道生在《九邊圖考》中稱:“宣府山川糾紛,地險而狹,分屯建將倍於他鎮,是以氣勢完固號稱易守,然去京師不四百裡,鎖鑰所寄,要害可知。”
宣府鎮設鎮守宣府總兵官一人,駐於宣府鎮城內,並且宣府總兵官還是大明為數不多的掛印將軍。
九邊重鎮之中,真正有資格稱將軍的隻有六個,分彆是:
大同總兵官稱征西前將軍;
遼東總兵官稱征虜前將軍;
宣府總兵官稱鎮朔將軍;
甘肅總兵官稱平羌將軍;
寧夏總兵官稱征西將軍;
延綏總兵官稱鎮西將軍;
九邊重鎮之中能有資格稱將軍的隻有六個,而這六個軍鎮將軍名號中,能以“鎮”字為將軍名號的卻隻有兩個,其在規格上明顯要高於“征”、“平”字打頭的將軍名號。
就說如今在遼東鬆錦前線集聚了大明的十數位總兵大將,也就隻有楊國柱、王樸,再加上困守錦州城內的祖大壽三人,才是真真正正有朝廷名號的鎮守將軍。
再說,這張誠本就是宣府鎮的分守副總兵,而河南剿賊時,就已經獲封援剿總兵官,如今,雖說是暫代宣府鎮守總兵官的職銜。
但所有人的心裡都清楚得很,這個位置基本上已經屬於張誠了,除非他在遼東為國捐軀,又或者他有了大的失誤,或者臨陣退縮,畏敵不前。
可大家心裡清楚,這些個情況又怎麼會發生在張誠的身上呢?
除非遼東軍事崩壞,可若是真到了那個時候,又有哪一個會不退縮,不退縮就很有可能戰亡於此,對於他們來說畢竟性命才更重要。
其實,若真到了那個地步,還管個屁的總兵不總兵啊,畢竟隻有活著才能施展抱負,才能吃香喝辣,儘享嬌妻美妾之樂!
諸官眾將恭送天使下去歇息後,又祝賀完張誠升任總兵之喜,便齊齊步入鬆山堡城薊遼總督行轅大殿之內。
雖然諸人的封賞都還沒有下來,但諸人心中清楚,大家的功勞都記入簿冊之中,等待著戰後統一封賞,自然心中暢快。
當然,也有如山西總兵李輔明那樣在前次戰事中,進兵不利,未被記下功勞簿冊之中,可這又能怨得了誰呢?
自家兵力不濟,平素操練不足,自然無法在戰事中立功,好在他被派去看護糧草輜重,今次遼東戰事隻要不是大敗虧輸。
他這糧道守護之職,多少都會分潤些軍功在身!
也有哪些幸運之人,就如山海關總兵馬科便是如此,他不費吹灰之力就收複乳峰山,簡直就是跟在韃賊屁股後麵,白撿的軍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