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一刻鐘後,他方才放下銀筷,對桌旁伺候的兩位小相公笑言道:“你姐妹今兒服侍得不錯,這些飯菜,就賞與你們啦。”
那二位小相公登時滿麵喜色,用嬌滴滴的聲音謝著:“多謝大帥。”
馬科一臉媚笑地逗弄道:“要這樣多謝才對嘛!”
他猛然抬手,在其中一位小相公的臀·部輕拍了一下,滿臉淫·笑道:“兩個小·淫·貨,看今兒晚上帥爺我怎麼收拾你倆。”
那位小相公回眸嬌嗔:“大帥……討厭。”
“哈哈哈……”
帥帳之內,響起一陣十分嘹亮的大笑。
…………
等這二位小相公端著一案幾殘餘美食離去後,馬科又取出一個精致的煙杆,從一個煙袋上掏出一些煙絲填滿煙鍋。
馬智仁連忙識趣地掏出火摺子,快步行上前去,給大帥點上了煙火。
馬科滿臉愜意地噴出一口濃濃的煙霧,淡淡說道:“事情辦得如何了?”
他背對著燭光,陰影之中煙霧嫋嫋,燭光閃動間,忽明忽暗,陰惻惻的略有些可怕。
馬智仁更是不敢怠慢,他曉得自己眼前這位爺,那可是個喜怒無常的角色,稍微一個不小心,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他連忙恭敬地小聲答道:“己經聯絡上了,隻是…….”
“嗯……”
馬科臉色一變:“隻是什麼?”
馬智仁麵上顯出一絲難言之色,他用力咬了咬牙,似乎下了決心,這才小心翼翼道:“那邊言,需大帥親筆書信,他們方才相信……”
陰影中,山海關總兵馬科的神色猶疑不定,對著眼前鋪開的信紙,一會咬牙切齒,一會又是神情猙獰。
他右手顫抖地提起了毛筆,沾上了墨汁,往日那輕飄飄的紫毫,此時拿在手中,卻似乎重若千鈞一般。
這可不比先前派人悄聲聯絡,這種親筆書信,更寫上了明軍的一部分戰略部署內容,算是私通敵寇的鐵證。
一旦事情敗露,便沒有了轉圜之餘地,結局也將是身死族滅的下場啊!
就為了一些許言語爭端,意氣之事,如此真的值得嗎?
此刻,他的心中如同一場天人交戰般,久久難以下定決心。
馬智仁站立在他身旁不遠處,連個大氣都不敢出一下,十分乖巧安靜地縮在角落裡,始終不發一言。
突然,馬科身體竟顫抖得越發厲害,他似乎在努力說服自己,他的腦海中,不斷回想起在張誠那邊所受到的屈辱。
小小年歲竟敢如此猖狂,在洪督臣和張總監跟前,那般羞辱自己,更何況還有諸多總兵大帥在場,他竟也毫無顧忌,使得自己顏麵掃地!
他想著,若此信送出後,真的能誘使韃賊的主力轉向張誠那邊,能讓張誠遭受重大損失,丟了大臉。
那便是冒上這個險,也算值得啦!
而且,說不定韃子得了信後,非但轉而主攻宣府軍,還會送些戰功給自己呢?
如是自己因此而在鬆錦前線立下大功一件,以後,那該死的張誠,或許就要看自己的臉色了。
馬科猛吸一口煙槍,大團濃煙噴出。
他極力穩了穩心神,終於下定決心,提起紫毫,隻見筆走龍蛇,很快寫就了一封書信。
馬科生在這個文貴武賤的時代,為了附合風雅,也曾下過狠心,苦練了些許書法,此時馬科寫的就是楷書,便是一般的秀才或許都未必能比得上他。
不過,馬科這廝也暗中留了一個小心眼。
他在那封書信上,堅決不簽自己的姓名,也不蓋上他的印鑒。
這都是在為他自己預留後路,即使韃子因此不相信他的誠意,他也不會再進一步了。
因為,隻有如此,事情萬一敗露之後,他才有些許可以辯彆的餘地。
目前他在大明,擔任著一鎮的總兵官,這日子也是過得有滋有味,除了前時在張誠小子跟前吃了癟,被他一通奚落,搞得自己如同孫子一般。
餘者他還是滿意的,彆的想法倒也沒有什麼,此番作為其實全是為了出那一口惡氣罷了。
除去這封書信之外,馬科還畫了一張帛圖附在裡麵,圖上麵繪了一些明軍的部署要地,還有些曲曲彎彎的某些路線,最後才將帛圖與信箋都裝入信套之內。
其實,就像錦州城內的祖大壽一樣,清國對於大明鎮守遼東的諸將,雖然在戰場廝殺之時,真是毫不留情,但在沙場之外,確是另一番態度。
勸降的書函,也不止錦州祖大壽一人收到過,隻不過他收到的最多而已!
寧遠吳三桂、山海關馬科等人也都收到過韃子的勸降書信,他們雖因留戀於現有的基業,以及舒服的小日子,或許也還有一絲忠義之心,才未選擇投降一途。
但卻也並未將事情做絕,每人皆是書信收下後,看罷既行銷毀,也不表態投降清國,也不回信明確拒絕之。
對此,大家都是一般心知肚明,人人都在為自己預留後路。
話不說絕,事自然也不會做絕,此番錦州之戰再起,清國也是通過中間人暗暗聯係到他們幾人,自然免不了又是好言引誘。
對於勸降書信中,清國承諾的種種好處和待遇,他們自然還是有些相信的,畢竟孔有德、尚可喜、耿仲明等人都封了王。
就連在大淩河之戰時,投過去的祖家幾位小哥,以及其他遼東鎮守諸將,不都是一個個鮮活的例子。
馬科原本也是對清國遞來的橄欖枝,一如既往的不予理睬。
可前次軍議時,他當眾嘲諷張誠,卻吃了癟,雖當時表示並不在意,然心中卻是始終無法釋懷。
這不,他為了報複張誠,出了這口使他萬分憋悶的惡氣,竟派親信馬智仁暗中勾連清軍,竟不惜許為內應,待助清軍此戰大勝後,便往行投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