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三桂說到這裡突然頓住,他冷峻的眼神掃視著眾將士,喝道:“不過,也請眾兄弟們能奮力迎敵,堅守住營壘。
適才,本帥已得洪督臣軍令,曹變蛟、王廷臣兩位總兵正領軍經西石門急急趕來增援,堅持住就是勝利,援軍很快就到,洪督師是不會忘了我等的!”
吳三桂雖生於遼西將門豪強之家,然其平日待人卻很是和藹,絲毫沒有名門之後的那股子傲氣,便是對上自己營中的普通軍士,他也能親切有加,因此極得軍心。
此時,眾將士們聽了吳三桂暖人心肺的話語,紛紛咆哮著呼喝道:“跟隨吳大帥,血戰到底,絕不後退!”
“哪個憨貨逃了,他就是畜生養的……”
“寧遠軍萬勝!”
“萬勝!萬勝!萬勝……”
見圓陣內眾將士們軍心安定,士氣重新提振起來,戰意如此堅決,吳三桂頓覺放心不少,他暗地裡對隨在身旁的祖大樂遞了一個眼色。
接著又湊近前去,低聲對他說道:“大舅,你領一些家丁在營中往來巡哨,有膽怯畏戰者,立時就給我砍嘍!”
祖大樂對方才吳三桂的表現也是十分滿意,而且,他也知此刻軍情之緊急,當下更不廢話,隻是低聲道:“桂兒放心,有大舅在,哪個敢亂我軍心,畏敵怯戰,我第一個不能饒他!”
吳三桂微微點首不已,他轉過頭又看向西石門那邊。
雖然他確確實實已經得信,洪承疇命東協總兵曹變蛟、前屯衛總兵王廷臣二人領兵從西石門而進,與馬科、吳三桂等將彙兵後,進逼女兒河。
但曹變蛟與王廷臣倒地何時能趕過來,說實話,他的心裡也是沒底,此刻望著西石門,心中不由暗自祈盼:“援軍快些到來吧!”
…………
原來,馬科本還不知因自己急著前去迎候白廣恩,而導致後營崩潰之事。
當時他才策騎趕至薊鎮軍中,剛與白廣恩見了麵,二人還未寒暄幾句,就有哨騎來報稱山海鎮已被韃賊擊潰。
馬科自然是不信的,剛剛離營之時還一切安好,既是韃子突然發起攻勢,至少也可撐持一段時間,怎會突然就潰了。
他在白廣恩的陪同下,領著韓士臣與眾家丁們策騎奔出陣外,一看之下,不由也是嚇了一跳。
然仔細觀瞧之下才發現,那些向東逃奔的儘是些收攏來的左翼營潰兵和民夫,當然,他自己營中的民夫明顯也參與其中。
馬科在白廣恩麵前失了麵子,心中不由怒意升起,而且他對左翼營那些潰兵和民夫也更是痛恨。
自己好心將他們收留在陣內,本是以為大家山海鎮一體,想要護其一個周全,可這幫慫包卻不知恩圖報,反而還帶動自己營中的民夫一同奔逃。
他又怎知,如今眼前的一切,究其根底的話起因實是在自己的身上。
馬科回身就對白廣恩說道:“娘的,老子好心收留這些潰兵,怎想到竟會如此恩將仇報,我這就去教訓這幫家夥。”
他說罷不待白廣恩回應,大喝一聲:“孩兒們,隨我殺了這幫沒良心的東西,莫要叫爾等引致全軍崩潰。”
“殺……”
望著馬科策騎遠去,白廣恩一臉幸災樂禍的訕笑著對身邊眾將道:“瞧見了吧。好好的發哪門子善心,如今可有他馬科苦頭吃嘍”
他突然臉色一沉,語氣冰冷的說道:“爾等記好,無論哪裡的潰兵,一律不得入我薊鎮營中,但凡靠近,儘管銃炮弓矢招呼,統統射殺!”
薊鎮諸將親眼目睹了山海鎮的情形,自然都是心領神會的大聲應和。
白廣恩滿意的點了點頭,又道:“諸位各自歸營整隊,雖然馬大帥營中民夫跑反,我等仍是要救援一下,畢竟大家都是遼鎮同仁。”
然而,情勢的發展卻遠遠超出了馬科與白廣恩二人的預料。
就在馬科領著身邊的百多家丁,策騎衝上,對那些潰兵民夫一通砍殺,想要阻止他們繼續跑反之時,整個山海鎮正兵營就已經亂了套。
麵對越來越多的潰兵,單憑馬科他們百多騎兵已無法製止,很快他們就被慌張逃竄的潰兵衝散。
待韓士臣領著家丁們重新衝殺到馬科身邊時,就看著有數百潰兵竟然是策騎狂奔,他們也是一陣慌亂,以為馬智勇的騎兵也潰了。
突然,馬智仁在幾名騎兵的護衛下,策馬奔至近前,他也是遠遠認出了馬科,這才朝著這個方向奔來。
“大帥……大帥……逃吧……韃子……韃子殺進來啦!”
馬科聞言一驚,當下也顧不得再阻止潰兵奔逃,急切喝問:“馬智勇呢?他在何處,好好的怎就突然敗了?”
馬智仁其實也是不知前營情形,他見後營兵卒奔逃而去,就急忙招呼自己的部下護著一路逃來。
但此時卻又不能實話實說,隻得含糊回道:“韃子兵強勢猛,衝……衝散了,不知……馬智勇不知在何處。”
馬科畢竟也是老軍伍,雖說對韃子畏之如虎,但卻並非是無能之輩。
此刻,他並未特彆慌亂,隻見他舉目四望,入眼處儘是些步卒的身影,就是偶有些策馬奔逃之人,然細觀其衣甲,仍是步卒。
他由此斷定,正兵營並未全軍儘潰,馬智勇很可能還在組織抵抗,更何況若是他的正兵營真個全軍儘潰,恐怕他罪責難逃,戰後怕是性命都不得保全。
當下,馬科忙大聲斷喝道:“孩兒們,我山海軍並未儘潰,這些逃反之賊,皆是民夫軍壯而已。而我正兵營將士們仍在奮戰,殺奴建功,就在今日。”
他振臂高呼:“孩兒們,殺回去,與馬智勇等將士們彙合,殺奴,建功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