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現在,真保總兵虎大威先見李國奇敗退,又看著賀人龍引軍往東北方向遁去,他便知雖然兵力上仍處於優勢,但確敗局已定。
可虎大威因本是北虜叛歸之將,雖素來悍勇敢戰,卻始終未能得朝廷真正的信任,所統兵馬最多時也未曾超過萬人,便是朝廷忌憚其身份,不敢給他過多兵馬。
而今,他雖明知是必敗之局,卻又不敢無令先撤,當下便呼喝將令,欲領軍衝出,穩住陣腳,以求全力一戰。
怎曾想,總兵李國奇在敗陣之後,也是想著設法收攏一些人馬,先退回孟家莊,好整軍再戰。
可他的部下兵將,一看賀人龍所部主力已向東北方向奔逃而走,便即猜到他們要逃往項城,自然人人慌亂。
在手下軍官士卒們的簇擁之下,李國奇也是身不由已,隻得領營中殘兵追著賀人龍的腳步,奔項城而去。
俗話說:“兵敗如山倒!”
賀人龍、李國奇二人,可謂是傅宗龍所帶陝西兵馬的主心骨,現今他們竟率先領兵而走,餘下的陝西兵將自然軍心大亂。
虎大威見狀也不敢冒然出擊,畢竟誰也不曉得闖賊是否還留有後手,更何隨著賀人龍、李國奇的潰逃,陝西官軍登時大亂,傅宗龍也已無法製止。
眼見明軍崩潰在即,虎大威大聲吼道:“曾信軍,速領步卒結陣往東而去,沿洪水北上。”
虎大威轉過頭又叫住親將遊擊虎子臣,大喝:“虎子臣,隨我前去中軍,護衛楊督萬全。”
隨著大旗揮動,虎大威所部兵馬一分為二,步卒結陣奔東而走,騎兵踏起滾滾煙塵便往中軍方向馳去。
而此時,三邊總督傅宗龍已經在督標營親將親軍的護衛下,正跟著賀人龍的腳步往東北方向,且戰且退。
虎大威迎麵遇上了真保鎮副將張德昌,隻聽他大喝:“虎帥,此地已不可持,楊督命我等斷後,護衛大軍退守項城。”
其實,作為有經驗的一軍統帥,傅宗龍和楊文嶽都有自己的親軍,也就是督標營,其營中大小將領幾乎都是他親自物色的人選。
自然是忠誠度較高,所以在這緊要關頭,督標營將士都能懷著一顆忠心,死保各自的總督不散,奔項城且戰且退。
但是,這位副將張德昌卻是撒了一個謊,將本該自己承擔的軍令,說成是楊文嶽下給他和虎大威二人之命。
這也難怪,若非是虎大威自己送上門來,這個張副將恐怕早已領軍慌亂逃去,正是虎大威的到來,給他壯了膽,這才拉上虎大威部精騎為全軍斷後。
可迎麵衝來的賊軍卻全是馬隊,反觀明軍這邊雖有兵士五六萬之眾,可騎兵卻不足一萬餘騎,就這些騎兵還是分散在各總兵大將麾下,以及兩位總督的標營之中。
如此分散,在臨戰之際完全無法緊密配合,隻能各自為戰,這也是賀人龍之所以退卻的原因所在。
然賀人龍自己麾下精騎就超過了兩千多騎,幾乎占了明軍騎兵的四分之一還強,他一旦奔逃而走,對大明官兵們軍心士氣的打擊可是毀滅性的。
即使虎大威所部家丁精騎再是悍勇,無奈流賊馬隊眾多,殺退一波,又來一波,他們也是且戰且退,好在雙方都是騎兵,情勢不利之時,也可以奔逃而走。
就在敗退的過程中,傅宗龍所部更被千餘騎闖軍馬隊伏擊,連當今皇上禦賜的尚方寶劍和敕書都丟失了,他自己也險些被闖軍給生擒活捉了去。
全賴他的督標營親兵親將們死命相護,拚力殺退衝到他身邊的闖軍馬隊,這才得以全身逃脫。
…………
“一隻虎”李過策在戰馬上,看到官軍大隊已然混亂,他們一部分隨著幾個總兵往東北方向不戰而逃,其中更有不少騎兵。
而另一部分雖也已十分混亂,但還能且戰且退,在撤退之際仍組織輪番還擊,在他看來這邊無疑是兩個總督的標營親軍。
於是,他果斷決定親率主力去追趕那些不戰而逃的官軍,而隻派一小部騎兵對且戰且退的明軍尾追不放,但卻並不狠追猛打。
李過之所以如此布置,就是為了儘力避免自己的人馬在混戰中死傷過多。
他認為不戰而逃的官軍,必定已是軍心大亂,追擊他們會相對容易些,而且隻要將他們這些官軍徹底擊潰消滅,又或是將之殺散,剩下的也就不足為慮。
至於那些還能組織還擊的明軍,隻需派出小股騎兵,適當追擊,不使其全力奔逃便可,犯不上此刻與其死拚死戰。
另一麵,總督傅宗龍與楊文嶽二人在各自標營的護衛下,且戰且退,因見闖軍並不猛追狠打,他們就沿路收攏起潰散官軍。
終於在黃昏時分,明軍退到一個名叫火燒店的地方,此地距項城大約還有二十餘裡的路程。
這個火燒店,隻有一條十分荒涼的小街,周圍還有一道略顯簡陋的寨牆,許多地方也已經傾塌,人馬可以從缺口處隨意進出。
看來近幾年匪患頻仍,已沒有人再敢守寨,所以也不再修理這些傾塌的寨牆,看這寨中規模也該有幾十戶人家的樣子,可如今卻空蕩蕩的不見一個百姓。
進入到火燒店內以後,傅宗龍便立即尋保督楊文嶽倚馬密商起來,就連兩人的親將也被命令退至二十步以外,顯是不想使之聽見他們的談話。
依著楊文嶽的意思,他以為還需再往北逃上一陣,才能略覺安全。
可傅宗龍卻堅持不逃,他說道:“此地距項城也隻二十裡路程,如果再逃,怕還未行到項城,就會被流賊追上殺散。
如今人困馬乏,軍心慌亂,縱然想走也實在是不能再走,不如就在此處死守待援。”
由於傅宗龍的一再堅持,楊文嶽也不好太過反對,所以他們就在火燒店駐紮下來,堅決死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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