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誠對此自然是心中歡喜,治下越繁華越好,反正自己在治下已經開始收取商稅,商業越繁華自己的收益也就越好。
稅製良好,商業發達,那就是良性循環,反之商業繁華,可卻是收不上稅來,那便是畸形的繁華,完全無益於國家,便如此刻大明江南那般。
…………
可宣府巡撫江禹緒卻不這般想,他對於宣北的認識遠深於旁人,而他心中驚訝的卻並非這些人人可見之表象。
江禹緒通過觀察發現,無論是街坊店鋪商戶之間,還是酒樓茶肆中的食客們都對張誠無比崇拜,言語中隻知有大將軍,而全然不提朝廷和皇上。
眼見北路軍心民心凝聚,然卻不是心向朝廷,而是紛紛歸心於永寧伯,此情此景於國朝,尚不知是福是禍啊!
然不管怎麼說,此刻的他都是無能為力的。
彆看他官居宣府巡撫,明麵上好大的官聲,可那是在明初朝廷還有威望之際,而今其實際管轄之地也隻有延慶、保安二州,以及山西的蔚州等少數地方。
而宣府鎮內其他大部分地方都是實土衛所,如今朝廷式微,就連宣府巡撫的權力也在逐漸喪失,所轄之地大幅減少。
當然,這一切還在於宣府總兵是什麼樣的貨色,若是庸碌之輩,恐怕巡撫就會更為強勢一些,即使有眾多將門世家,可他們卻並沒有擰成一股繩。
但江禹緒望著坐於上首的新任宣府總兵、鎮朔大將軍、永寧伯張誠,不由在心中暗暗歎息了一聲,以張誠如今的官職和聲望,他的這個巡撫怕是更難當了!
“此為國家之不幸。皇上啊,微臣慚愧,恐無法教宣府百姓心向朝廷啦。”
不過,宣大總督張福臻卻並不是同他一般看法,在張福臻眼中看來,正是北路軍民對於永寧伯的擁護與愛戴,才能在戰場上任其驅策,為之奮勇搏戰。
他也是率軍作戰過的人,自然知曉一支軍隊中,上下一心的重要性,一個優秀將領必然要得到麾下將士的擁戴。
唯有如此,才能在戰場上如臂使指般隨心所欲地指揮作戰,將與士齊心合力,方能無往不利,無堅不摧!
果
然,他一開口就是對張誠的肯定之言:“永寧伯治下竟如此繁華,真是大出老夫意料之外啊!”
張福臻在眾人麵前不叫張誠的字,而是以永寧伯的爵位稱呼他,其此舉可是給足了張誠的麵子,而且他以宣大總督之尊,在張誠麵前自稱老夫,更是教巡撫江禹緒等文官大跌眼鏡。
而他本人卻表現得十分自然,隻見他開口接著說道:“區區三年,便將這偏居一隅的邊陲堡城,治理得宛如內地州府一般。
如此看來,永寧伯之能怕是不止在治軍作戰,於這撫民理政上也頗有些專長,堪稱文武全才,我大明有永寧伯,真是我皇之幸,國朝之幸啊!”
他這一番高帽下來,大廳內各官眾將登時便紛紛響應起來,一時間讚揚之聲充斥著大廳的每一個角落,惟有巡撫江禹緒一人,臉色稍顯難看地默然不語。
大同總兵王樸的表現最為興奮,他正與身旁的郭英賢、張廣達熱情交談,滿嘴都是對永寧伯的誇讚之詞,即使對參將郭英賢、遊擊張廣達也是大有結交之意。
然猛一抬頭間,卻見巡撫江禹緒神情似乎有些不對,當下便十分關切地問道:“江撫台可是哪裡不舒服嚒?”
王樸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字字落入江禹緒耳中,卻猶如驚雷一般。
他猛然念起今日大家齊聚赤城北路提督署,除了祭拜陣亡將士英魂,還有祝賀張誠得封永寧伯,而自己適才表現得憂心忡忡的樣子,似乎與廳中眾人的熱情有些格格不入了。
江禹緒自知失態,忙借坡下驢的開口說道:“喔,這幾日頗覺勞累,適才祭我宣府戰亡將士英魂,又增心中哀傷之情,以致情緒不佳,倒教王總兵見笑啦。”
王樸笑嘻嘻的對他說道:“撫台若是身體不適,當多注意休息,切莫過於操勞,以致元氣虧損,若因此影響為皇上效力,豈非不美。”
張誠也察覺江禹緒的異樣,然卻未曾想到他竟然是在心中對自己有這許多的猜疑之心,隻是淡淡說道:“江撫台若是身體有恙,可早些下去休息,無須在此硬撐,當留有用之軀報效皇上隆恩。”
江禹緒,字仲平,河南開封府杞縣人,他是崇禎四年登辛未科同進士出身,初授湖廣襄陽府推官,當時流寇猖獗,他率領治下屬邑設立防禦有功,累升至僉都禦史,巡撫宣府。
而此時流寇勢大,禍亂中州,他有“臣邑獨慘”一疏上奏朝廷,杞縣稅賦得蒙崇禎皇帝蠲免,然他也因此被言官彈劾,而解職歸家閒住。
此後,清軍入關得勢,他便投入清國懷抱,以兵部侍郎銜,前往湖廣招撫南明軍將,他抵任後恩威並用,楚境遂得安寧。
不過,江禹緒雖然後來投身清國,但此刻卻也是心在大明,尚無投奴之打算,自然處處為朝廷設想,對張誠在宣北大地上的聲望日隆,擔憂不已。
但為了宣府文武同心,他心中所想卻不能說出口來,此刻見張誠如此說,隻得答道:“無妨,歇息片刻就好了。”
他接著又抱拳為禮,對張誠道:“禹緒尚未祝賀永寧伯,卻蒙伯爺如此關切,心中實真誠感動。”
張誠也是笑著說道:“撫台客氣啦。”
隨著這一段小插曲過去,他們就又開始相互間暢談起來,王樸與李輔明的心思全在結交張誠麾下各將身上。
而張誠則與總督張福臻不停交談著宣府軍政大事,巡撫江禹緒這會兒也及時調整好了心態,在旁邊有一搭沒一搭地插著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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