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光是地下衝出來的,並非是光,而是細碎的血色結晶,比刀更鋒利,比箭更迅速,比針更隱秘!
白發人的劍術正在醞釀,劍刃處一條白魚已經遊出一半,霎時間全身被血色吞沒,零零碎碎的血晶飛到高空,化為血氣消散。
一個身影從地下飛出,對著白發人的方向連續刺了幾劍,這才退開。
司立玉!
他還穿著渾身血痕的衣服,身上的血跡已乾,像是斑斑駁駁的鏽蝕。血色長劍橫在身前,神色冷峻如劍鋒。
裴守靜沒見過他,側頭看了一眼,心想:還有誰來著?
就聽旁邊有人道:“這裡!”
隻見湯昭不知何時已經站在她身後,神態從容,並沒有受傷。
裴守靜恍然,驚喜道:“你怎麼逃出來的?他不是把你的方位都封死了嗎?”
湯昭道:“這個啊……”
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火焰與光影從來都是一對好朋友,離火劍除了劍法還有一個劍術:焰幻身。
他剛剛早就離開原地,留下的不過是個幻身,替他吸引了火力,被攻破之後,他又顯出真身而已。這幻身並不能掩蓋氣息,急切時騙騙劍象還可以,正麵對敵時不大好用。
此時血色消散,白發人從血霧中重新出現,他已經不止是狼狽,身上血跡斑斑,更多了一條條的傷口,幾乎比得上昨晚的司立玉,身前飛舞著一條白魚。
白魚此時散發著朦朦朧朧的光,突然,腹中出現了朦朦朧朧的紅痕,就像內臟處被人割出了一道道傷口。
隨著白魚的傷口越來越多,白發人身上的傷口漸漸消失,甚至連染上的血跡也全消失了,最後隻剩下衣衫略淩亂,人已完好無損。
隻是他背後的魚已經全變成紅色,腹大如鼓,隻有外麵一層皮還是白色,便如餡兒極大的山楂湯圓。
湯昭第一次如果看見這條魚,他絕對猜是鯨。
裴守靜道:“這條魚能把他身上的傷口也吞下去了。什麼都能吞,真元、罡氣、血、傷害……”
湯昭補充道:“還有意誌和人本身。”
說到這裡,他又看到地下精致的梅花圖案。
突然,梅花圖案動搖起來,一瞬間,無數稀薄的白光從梅花上升起,彙聚成了一條顏色單薄的白魚,而梅花仿佛掙脫了桎梏,瞬間從平麵升起,不住變化,恢複成了靈活的梅花陣。
那條單薄的白魚遊回白發人身邊,和之前大肚子白魚合為一體,體型明顯大了一圈,肚子也平整了一些,但體內那團紅色還隱隱可見。
“他快到極限了。”司立玉冷靜道,“他的能力有多強大,空間就有多稀缺。等把他那條白魚肚子撐破,他就沒有招數了。”
裴守靜道:“似乎也不是很難。”
這白魚似乎肚量並不大,劍客一個人的傷害竟能撐飽了它,隻需要多在他身上割幾道傷口,早晚把它撐破。
她招了招錘頭,地下的梅花化為銀光回到了她的錘上,巨錘又大了一圈。她和白發人的選擇一樣,召回所有的力量,壯大自身。
湯昭確認道:“與其說是吞,不如說是封印。”
結合著白發人幾次招數的名字,湯昭已經確認了更適合的詞來形容他的劍。
封印。
陰陽太極,本來也可以說是封印圖。白發人隻得一半陽魚,卻擁有了封印的能力。
容量多大並不要緊,重要的是封印能力本身。它能封印太多本來不可能剝奪的東西,也不需要吸收,隻需要花費一點力量,就能封印數倍於幾的東西。
回顧他一路封印的物事,再加上他不遠千裡掠奪須彌劍,湯昭又一個猜測——那些被封印起來的東西都與人本身有關,會不會隻能和人有關?
真元也好、意誌也好、傷勢也好,都是人的一部分。
而平江秋的須彌劍正好相反,能容納萬物,空間、時間也不在話下,偏偏不容任何生命,簡直是白發人的另一麵。
兩人相合,豈不是萬物皆在掌握?
倘若劍意、劍法能掠奪,那兩人之劍意合在一劍上,或許真配叫做“太極”。
可惜須彌劍的劍象是罐子,並不是什麼黑魚,不能印證湯昭的猜想。
所以也不能排除白發人單純眼饞的是平江秋的罐子劍容量大,要過來增加肚量的。
想到這裡,湯昭還是想吐槽平江秋——先生,聽說您是劍俠來著!
這白發人不才是劍客嗎?
劍俠不是比劍客高一級嗎?不是劍客以上的境界嗎?
您不是活了幾百年的老高手嗎?
好家夥,被人當個罐子提來提去,幾根白頭發一係就算封印,還要扔小紙條求救,您老人家不嫌丟人的嗎?
之前好像連戰鬥都沒發生,不然司立玉不會提都沒提。這是坐以待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