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之間的空氣仿佛有幾秒鐘的凝滯,路燈下的飛蛾急速飛舞著,不要命一般撞擊著發燙的燈罩,聲音清晰可聞。
唐玉斐沒有絲毫畏懼地直視著他,這場博弈誰先示弱就是輸。
可江堰揚唇笑了笑,笑容並不達眼底,嘴裡吐出冰冷的一句話“你在撒謊,我查過你的手機,你沒有發過任何消息。”
意料之外的,唐玉斐的臉上沒有出現驚慌的表情,像是如釋重負的吐出一口氣,語氣惋惜地說了一句“談判失敗了啊……”
江堰皺起眉毛,還在思索她是什麼意思,卻撞上了唐玉斐帶著些狠決的眼神。
心中警鈴大作,他來不及後撤,唐玉斐手中的板磚已經狠狠地砸了下來。
砰地一聲重物倒地的聲響,唐玉斐扶著牆壁站起來,齜牙咧嘴心有餘悸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嘟囔了一句“差點兒劃破了。”
方才幻化成板磚的“蟲洞”已經變回了電子表,安靜的躺在手腕上。
她用腳尖輕輕踢了踢江堰的腿,小聲喚道“江堰?”
黑色的鴨舌帽已經掉了,少年一張膚色蒼白的臉雙眼緊閉,有鮮血緩緩從額頭滲出,在眼角暈開,強烈的顏色對比看起來極為駭人。
糟了,該不會讓她打死了吧?
唐玉斐心中訕訕,急忙探了探江堰的鼻息,她可不想鬨出這樣的烏龍事件,那她這位昔日的首席執行官可以直接卷鋪蓋走人了。
所幸,江堰隻是暈了過去。
不過悲催的是,接下來她還得把江堰送醫院去,讓他躺在這裡難保他會出什麼事。
一路將江堰扛到醫院,頂著醫生護士驚疑不定的目光兩人雙雙包紮了額頭上的傷口。唐玉斐將他丟在床上,坐在床沿喘著粗氣揉自己酸疼的胳膊。
看著瘦的厲害,沒想到照樣沉,這一路過來差點兒沒累死她。
心中默念好幾回人是自己打的、不能放過這樣一個刷好感度的機會雲雲,唐玉斐這才略微舒服了一些。
安靜熟睡的江堰倒是極為溫順,隻是他的呼吸聲輕不可聞,如他小心翼翼地活著一般。額頭上纏著厚厚的白紗布,露出了原本漂亮的眉眼,眉心依舊不自覺地皺著,底下是淺淺青紫色,唐玉斐知道這雙眼睜開後藏著怎樣迫人的淩冽寒冬。
那裡是雪窖冰天,寸草不生。
江堰的個人資料上記載著,他有著很嚴重的睡眠障礙。
心下一軟,唐玉斐忍不住伸手輕輕撫上江堰的眉心,將它撫平。
安心睡吧,既然她來了,她會將餘下五十多年的時間都耗在他身上,宛如飛蛾撲火一般去溫暖他。
看著看著,唐玉斐不知什麼時候居然也睡了過去。
當她被一陣寒意驚醒,再度恢複意識的時候,身前的床上已經是空無一人。窗戶大開著,高處的寒風吹起窗簾,遠遠的是一片漆黑濃夜。
糟了,唐玉斐心中暗罵,她竟然在這樣的情況下鬆懈了!
正欲起身尋找江堰,脖子上傳來了熟悉的冰冷感,唐玉斐的身體陡然僵住。
“你再動一下,我就殺了你。”江堰的聲音自她身後傳來,喘氣聲略沉,聲音似乎在壓抑著什麼。
“這裡到處都有監控,你不能傷害我。”唐玉斐恢複了冷靜,說道。
“帶我出去!”江堰有些氣急敗壞地看著唐玉斐的背影,他的手腕在發抖,心底壓不住的恐懼仿佛要破土而出,眼前的一片白色令他頭暈目眩。
他這輩子最恨最害怕來的地方就是醫院,這個女人竟然將他帶來這裡,他真怕自己會控製不住殺了她。
“唐玉斐,帶我出去!”他一度重申道。
心中了然,唐玉斐語氣輕柔“江堰,先把你的刀放下,你這樣架著我我不能動。”
“收起你那些小心思,否則我會讓你後悔。”
“我什麼也不會做,相信我一次。”唐玉斐緩緩舉起兩隻手,示意自己絕對安全,語氣像是在哄一個鬨脾氣的小孩。
良久,江堰才緩緩收回了美工刀,唐玉斐轉身過身,看到他已經在距離自己三步的安全距離站定。
那張臉血色儘褪,眼中是刻意加濃的凶悍神色,以及遮掩不住的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