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晚菀默了默,細聲說道“我以為像仙尊那樣的人,是不會懂得塵世愛恨的。”
“那樣的人?哪樣的人?”唐玉斐略作沉吟,回想了一遍過往種種,隨之下了定論,“可愛賢惠又容易害羞的人。”
桑晚菀想說,這些詞能用在仙尊身上麼?唐玉斐會不會是搞錯了。
“那你們是怎麼怎麼”
唐玉斐瞟向她,語氣微訝“不是吧,你是來找我打聽八卦的?”
桑晚菀頓時漲紅了臉“不是,我隻是想知道仙尊為何會在澗山宗,不疑峰上的人又是何時變成殷景初的。”
“在你拜入白玉京之前吧,殷不疑因修煉走火入魔離開了白玉京,所以那年仙門大比收你為徒的人是殷景初,不是他。”唐玉斐緩緩說道,“至於他為什麼會在這裡,我十七歲那年追殺一尾魔蛇時無意間遇見他,就順手將他撿了回來。”
桑晚菀突然不敢再看唐玉斐的眼睛。
唐玉斐本該也要去參加那次仙門大比的,而她重生歸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將唐玉斐丟進魔淵複仇,她們的命運軌跡也從此改變了。
桑晚菀再一次陷入久久的沉默,良久才鼓起勇氣說道“你不問我為何第一次見你就要取你性命嗎?”
她心中忐忑,手指下意識絞緊了腰間的絛帶,像是在等待宣判。
若是這次唐玉斐真的問了,她想,她會告訴唐玉斐真相。
可唐玉斐無所謂道“問什麼,你修為不及我,根本殺不了我。哪怕你曾在凡俗與我有過淵源,可我沒有記憶也已入了仙途,如今塵緣儘滅,澗山宗就是我的家,我在乎的人也都在我身邊。”
桑晚菀沒想到唐玉斐會這麼說,她愣了愣,不知是該鬆口氣還是該失落。
她小聲喃喃道“真好。”
前世的唐玉斐是天之驕子,諸多光環加身,還有大把的人追捧她。而這一世她即使在小小的澗山宗,也依舊是年輕一代的魁首,有許多關心她的親人,更有心儀之人相伴。
桑晚菀鼻尖酸澀,忍不住想,唐玉斐真厲害啊,兩世都能活的這麼精彩。而她即使在這一世搶占先機,並刻苦百倍的去修煉,仍是追不上她。
她忍不住說出兩世都不曾說出口的話“我其實很羨慕你。”
“羨慕我?”唐玉斐微微睜大眼睛,抬頭環視一圈澗山宗雜草瘋長、林木攔路的野蠻環境,下意識感慨道“我們小宗門偏僻又清貧,要靈器沒靈器要典籍沒典籍,每天都在艱難討生活,還有個不靠譜的邋遢師父。你這個第一仙門的精英弟子,說羨慕我?”
她說的誇張,桑晚菀卻聽笑了。
還有個古怪的地方,這一世的唐玉斐有著前世沒有的詼諧和幽默。不僅是她,連帶著整個澗山宗都是一副不著調的樣子,但這並不讓人討厭,反而讓人心生喜歡,倍感輕鬆。
小小的澗山宗,不像仙門,像家。
原來唐玉斐一直在這樣的地方生活著,也難怪她變得這麼不一樣了。
就在這時,不久前離去的殷不疑又回來了。他鬢發未亂,衣角卻似乎沾染了些許風塵,手裡還提了個紅封陶罐。
唐玉斐眼睛一亮,寶貝似地將陶罐接過來,同時壓低聲音問道“沒讓師父發現吧?”
“沒有。”殷不疑微微搖頭,隨後語氣略帶遲疑地問道“確定要喝嗎?”
“放心吧,我有分寸。”
唐玉斐又揮揮手,示意他可以再一次退開了,女孩子聊天他在場可不合適。
“這是什麼?”桑晚菀看著唐玉斐手裡的陶罐,有些好奇。
唐玉斐當著她的麵揭開紅封,醇厚的酒香便幽幽地蕩了出來。
桑晚菀第一次聞到酒味,覺得有些嗆鼻,她正要開口,唐玉斐卻已經食指抵唇比了個噓聲的手勢。
“我們宗禁酒。”
說罷卻已經仰頭先灌了一口,隨後就是流暢地眯眼、哈氣。
就這個烈度爽!
“嘗嘗。”
唐玉斐將酒遞給桑晚菀。
桑晚菀卻一時猶疑著沒去接,她從未飲過酒。
“我的傷還沒好。”
“小酌不傷身,不必擔心,總不能就這麼坐著乾聊吧?”
桑晚菀不好再拒絕了,她接了陶罐,也嘗試著喝了一口。
冰涼的酒液在入口的瞬間就變得無比刺激,像是有柄小刀滾過喉嚨,桑晚菀下意識緊皺了眉毛,被這辛辣衝鼻的味道嗆地連連咳嗽起來。
“怎麼會這麼辣”咳嗽牽動傷勢,桑晚菀的臉色有瞬間的扭曲,險些說不出完整的話來。
“辣才夠勁啊,酒可是好東西,能解千愁,我特地為你準備的。”唐玉斐伸手拍了拍桑晚菀的背,笑的像隻狡詐的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