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疏垂眸靜默。過了一會,又道“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你的所想並非那些人所想,他們希望天下充滿陰謀、暴力、征戰,瘟疫,他們才能始終掌握住家族持續不衰,你的想法可能與他們背道而馳。若是如此,你的處境將並不樂觀。”
“這些都是我的事,希望秦太子此去多保重。”
“你的事我肯定不管,可是事關九安的安危,我不能坐視。”
宋硯寧握著茶杯,撩袍站了起來,“你現在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還有何資格談其他?有我在,你覺得我會讓她有事?”
秦疏淡淡一笑,“宋大人說得好像有些道理。但願你做的比說的漂亮。若是……”
他似乎想說什麼,頓了一下,啞然失笑,“算了,現在說再多也無益。”
他望了望天色,已近申時,一口將杯中茶飲儘,驀然起身,“走吧。時間也差不多了。”
躲在山石後麵想偷聽的雲九安支著耳朵隱隱也就聽了兩句話,見他們兩人總算理性地起了身,這才鬆了口氣。
傍晚時,她見到了傷心過度的陸小末。
眼見她雙眼無神,秦簡一副擔心的樣子,她把她拉到一邊道“小末,你爹娘那邊不用擔心,他們一定不會有事的。陸大哥叛國的事,也是被人栽贓,回去後,我一定會為他洗刷冤屈。你就安心跟著秦簡去西楚,隻有你好好的,你爹娘他們才會放心不是?”
陸小末淚水又洶湧而出,掩麵痛哭,壓抑多時的情緒瞬間暴發出來。
“是我不好,我是一個不孝女,他們有難我還隻顧自己逍遙快活……九安,我現在就跟你回平京,我要去見他們……”
“小末,你現在回去隻會讓他們更擔心。你暫且先和秦簡去西楚,等事情有眉目了我一定會寫信告訴你,好不好?你放心,現在隻要淩香郡主在我們手上,他們就會有所顧忌,不敢真的定了陸家上下的罪,明不明白?”
陸小末隻是哭。
“明日我們就會向外說你已被淩香郡主重傷,後不治而死的消息,所以從此以後,陸小末這個名字就被抹去了。你若現在回去,反而會把事情鬨得更糟……”
雲九安細細規勸了好一會,陸小末才漸漸收了眼淚。她本不是一個婆婆媽媽的人,雲九安把情況一再向她說明,讓她了解陸家並不是沒有洗刷冤屈的機會,她心緒也就放開了不少。
半夜子時,一隊人馬悄然從蒙山關口而出,守關的軍營裡居然無人出來阻攔。
山腰上,雲九安盯著那隊遠去的人馬,直至消失在茫茫大山後,眼睛已漸漸有些模糊,心裡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一般,上不去,下不來的難受。
忽然,耳畔有人低低道“是不是很舍不得?”
她一驚,深吸了口氣,側頭看到宋硯寧一臉似笑非笑的神情,忍不住捶了他一下,“荒山野嶺的,突然說話,是要嚇死我麼?”
“是你看得太入神。就那麼舍不得?”
“這烏七抹黑的,我能看到什麼?”雲九安扁了扁嘴,主動環抱住他的腰,仰起小臉撒嬌,“你彆這樣嘛,是不是吃醋了?”
宋硯寧不語,隻是低頭看著她,然後才牛頭不對馬嘴地問,“我很想知道,如果那日我不答應你的要求,你會怎麼做?”
雲九安眼珠不自然地轉了轉,“你還說,那天的扁毛畜牲是不是你的?連紅袖居然都不知道它的來曆。”
“那東西是我臨時找彆人借的。”他故意沉臉,“既然知道,為何還想擺脫它?”
她不滿,“它若在,你覺得秦疏會出現?反正你就不該派那個畜牲監視我。”
“不該麼?我怕有人把你拐跑了我還不知道去哪個方位抓你。”他曲指抬起她下巴,指腹在她唇上摩挲,眸光深沉,“有沒有做對不起我的事?”
雲九安心虛地吻他手指,帶著幾分討好,“你覺得我是個朝三暮四之人?”
他直直盯著她,好似要看透她的心肺。隨後謔笑一聲,“你還沒回答我,如果那日我不答應你的要求,你會怎麼做?”
看來這是一個無法糊弄過去的問題了。
雲九安不自覺地鬆開了手,“一定要回答應麼?”
“應該是。”
她垂下眼睫,絞著手指,輕聲道“你若不答應,我或許會逼著你答應。”
宋硯寧淡淡道“你為什麼不看著我說?是怕我傷心?”
她彆開臉,“不是。我是怕你不信任我,我不敢看你猜疑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