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晨“……”
很好,自從當了禦史,這仇人每天都往上漲。
顧晨巡視了一下整個千戶所,把所有衛兵都集中了起來。
發現有些衛兵呢,長的白白胖胖的,老婆孩子也長的好。
可有些衛兵呢,不但又黑又瘦,身上還有傷,瞧著還是鞭傷。
顧晨在一個瘦小的衛兵麵前蹲下,又叫小安子拿來傷藥,親自為他擦著手上的鞭傷。
見他麵露害怕的神色,還同他拉家常緩和情緒。
“你叫什麼名字,今年有十五了嗎?”
隻有自己肩膀那麼高,瞧著是個年紀不大的崽。
“大人,我叫範振才,今年十六了,嘶~”
傷藥碰到傷口有些刺激性,小子的手忍不住縮了縮,卻被顧晨牢牢拽著,他隻好咬牙忍著。
顧晨趁撩開他的衣裳,便看見滿背的便痕。
他凝了凝眉,語氣帶了些憐憫。
“這傷是誰打的?”
衛兵閒時種地,有戰的時候從征,本來就已經很苦了,卻還要受自己的上司奴役欺負。
那些人,真不是東西!
“是劉千戶手下的幾個百戶~”
“死小子,你胡咧咧什麼呢,啊……”
這話剛說出來,就見幾個百戶模樣的要發飆。
“不許多話!”
誰知卻被徐增壽,毫不客氣地上前一人一腳給踢倒在地,發出陣陣哀嚎慘叫,不敢在說話。
顧晨仿若未聞,頭也沒回地,繼續為小子處理著身上的傷口。
“他們為什麼要打你?”
聽了這話,旁邊的書吏秒懂,立刻讓人拿來紙筆開始記。
範振才看著麵前,溫柔地給自己擦藥的官老爺,又看了眼,在地上哀嚎的那幾個百戶。
他好像明白了,麵前的官老爺是來幫他們的。
範振才吸了吸酸澀的鼻子,鼓起勇氣地回道“因為我們乾活慢了,所以百戶打我們。”
顧晨溫柔引導道“乾什麼活,是種地嗎?”
他知道不是,可就是要這麼問。
小子搖了搖頭,委屈地道“此地官老爺們也好,軍官們也好,都喜歡讓我們乾私活。”
“不管是修建城樓,還是修建自己的宅子、莊子,都讓咱們去乾活不說,一日還隻給吃一頓飯。”
“家裡富裕的,可以花錢免役,可咱們這種沒錢的,則是重役不休、沒有一天的好日子過。”
說著說著,他忍不住哭出了聲音來。
大約是情緒感染吧,漸漸的好些衛兵都哭了起來,都是那種看起來吃過很多苦的人。
其中一位出聲道“諸位百戶、千戶、指揮使、副指揮使,都喜歡強掠婦女,甚至下屬衛兵的媳婦也不放過。”
“不僅如此,軍官們還克扣咱們月糧。”
“說好衛兵每月一石,有家的則二石,鹽二斤,馬飼料十五斤的。”
“可真的到了咱們的手裡,若是有說好的一半,咱們都得興高采烈地去拜媽祖了。”
這也就是說,好的時候被克扣一半,不好的時候。
他們就都得餓肚子唄?
顧晨深吸一口氣,乾脆就直接席地而坐,和大家徹夜暢談,看看這地方到底有多少問題。
原來對百姓最大的威脅,還不是日益腐敗的軍官。
而是沿海的土軍。
何為土軍?
就是地方土司或者民間豪強,所擁有的私人武裝。
他們也有為國家抗擊外敵、維護邊疆、保護民生等方麵的貢獻和成就。
可也有變得貪婪殘暴、肆意掠奪、與民為敵等方麵的罪惡和禍害。
他們不受明朝的直接管轄,而是歸屬於各自的土司或者豪強。
這就造成了軍隊的分化和割據。
他們之間還經常互相攻伐和爭奪利益,甚至與正規軍隊發生衝突。
如此久而久之下來以後,此地便形成了“土人為軍,反為鄉裡之患。”的無奈局麵。